乐飏双腿打颤,四肢刚刚得救,现在还不是很听使唤,但不妨碍她上前几步挥剑砍下,仵官王微微错身躲开。
这简直是一场单方面屠杀,人怎能胜神,螳臂当车或许可叹,但现在乐飏只是可笑,她的剑法丝毫不成章,胡乱砍菜不过如此。
可是现场没有一个人能笑出来,刚才仵官王的为难大家有目共睹,乐飏不仅挺下来了,还有胆气拔剑为自己讨个说法。
人活在世,不过就是为这一口气。
不肯失公允,不肯受胁迫,渺渺之身配叁尺青锋,敢问天下。
这山洞能容百人,自然是不小,众将士纷纷后退,为乐飏留出余地,而大家也亲眼目睹乐飏从招招可笑到渐成章法,她挺直了腰,目光更犀利,能看准仵官王命门,能招式连贯,进退有度。
便连乐飏自己也察觉到双臂如风,长剑轻盈,一股温热有力的抚慰感流过处处经脉,抚平刚才烈煞带来的痛感,重新给她以生机。
而在众人眼中,乐飏身后突兀出现一道白色身影,那就是放大版的她自己,鹰视狼顾之像,面庞峻瘦但有神,双目炯炯有光。
白色身影披甲执锐,她手中长枪与乐飏手中剑合二为一,一往无前刺出。
仵官王再不敢轻松站立,他周身爆发出强烈的刚烈刑煞之气,其刚煞过强,周围将士被无辜冲击,四周清扫一空,只余仵官王抬臂硬抗乐飏。
周围凡人、鬼类及那些中了鬼毒的将士全都被迫趴在地上不敢动,人族还好一些,同为鬼族,姬家姐妹和那些死去的将士以为要再死一次,阴司第四殿余威震慑众生。
当下攻守逆行,换成仵官王挡不住乐飏了,不到半刻,白影长枪险些贯穿仵官王。
还好最后乐飏留有清醒收剑。
白影长枪随之消散。
“噗!”仵官王吐出一口鲜血,而后朗声道:“好哇,后生可畏!”
“得罪了。”
乐飏只是想替自己讨回个公道,而不是杀人。
“不,是我无状了。”仵官王活动着筋骨,目光中有喜乐,他道:“到底是身居高位久了,连礼数都忘了。”
乐飏扶起倒在一边的神农簋,问仵官王:“敢问殿下刚才何故如此?”
“你自己没感觉到吗?”
“什么?”
仵官王打量她:“你身体里有股强大的能量,需要逼出来。”
“实话说,在今天之前,乐飏从来不知。”
仵官王挥手撤去压迫众人的威亚,道:“如今乱世,正需要你激发自己。”
乐飏沉默,她突然想到了桃夭所谓地“前世”,不知道和刚才有没有关系。
白影虽然没了,留下的余威还在她身体里,这余威过于美好,乐飏还有些飘然感。
仵官王也没想能在这遇到乐飏,他本来是来找神农簋,日前神农簋拜托他查阅阴司典籍,看古书中书否有对此中妖鬼之毒的记载。
“阴司遍翻群书,只查到上古初时共工怒撞不周山,彼时天地倒灌,妖魔横行。时有此种毒疫危害众生,但是很可惜,古籍中没有留下解决的方法,或者说,当时的方法现在已不可用。”
神农簋问道:“那古籍里是怎么解决的?”
仵官王一时喉头发涩:“感染此种毒者无药可救,故而无论生或者死,皆挫骨扬灰、灭其魂魄。”
如今乱世妖魔横行,连带鬼类都肆无忌惮在人间肆虐,每一个活在这世上的人都有可能青天白日无辜被咬,然后沦为只知道寻找血肉的畜生。
人杀妖魔不可怕,可怕的是还要人杀人。
这叁年里死于此种毒的凡人不在少数,久而久之大家摸索出规律来,紫血以下妖魔咬而无毒,紫血及以上妖魔之毒无法可解。
而这次围攻蜀地酆都城的妖魔有十数只紫血。
阴司也是尽了全力护住酆都大门,奈何酆都内恶鬼盈盈,两相夹击之下,酆都失守。
那些被紫血妖魔杀害的将士本就异化,又遭了从酆都内逃出来的恶鬼啃咬,可谓是毒上加毒。
神农簋又急又愁,直道:“这才是个开始,酆都里的恶鬼逃出去那么多,要是他们和妖魔联手,大雍境内哪里还能会有活人啊!”
仵官王胸中也憋了一口闷气,他朝众人道:“此战阴司也损失过重,大批无常战死,四方鬼帝中两位重伤,一位已去九重天搬救兵,只余西方鬼帝独守,我们十殿阎王更是战死叁位,众位,非阴司未尽全力…”、
实在是大祸至此,实力有所不逮。
乐飏问仵官王:“阴司乃地界神灵之所,可知此次大祸到底因何而起?”
仵官王叹:“妖魔祸起归墟,归墟乃天地尽头,不在叁界管辖之内,这祸因,恐怕只有妖魔自己知道了。”
最后,仵官王同神农簋说道:“勿因小失大,诸君还需早做取舍。”
叁百余人命,或许至此尽矣。
酆都失守,大批厉鬼在逃,而今无常多战死,追捕厉鬼的责任也就落在了各殿阎王身上,仵官王不敢再耽搁,遂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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