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他弄明白。
女孩又开口:“Get aay”
大概是有被她凶到,男孩竟然真的乖乖往旁边让了让。
看样子不是让他别说话,也不是别道歉,而是让他别挡道?
这时邬父从通往后园的廊道上拎着果篮走来,叫了声,“小慈。”又顺着视线,看到迦南急匆匆的背影。
迦南已经走远,邬父便没叫她。
“Dad,她是你跟我说过的那个女孩吗?”邬慈将视线女孩孑然的背影上收回,仰头问邬父。
邬父扶着他的后脑勺,说:“不错,你刚才跟她说了什么?”
邬慈似乎有点低落,在与人交际这一领域他很少受挫,也不知道被打击是什么滋味,就是空空的,又好像堵着团棉花,很不舒服。摇了摇头,说:“没什么。她好像不想认识我。”
“怎么会呢。”邬父安抚他,也想到迦南的性格,分外孤冷,难免会让邬慈产生这样的想法,告诉他:“她只是没那么快熟悉一个陌生人,不是你不好,也不是她不好。是时机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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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慈被开解了,阴郁的情绪散开。
邬父笑着带他去附近的果园摘果子,是与刚才迦南离开时分道的另一条。金黄的夕阳铺洒下来,人影被拉成,融为时光里的刻画。
路上,邬慈与邬父小手拉大手地牵着,一边聊天。
“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
“迦南。”
“迦南?”
“迦、南,圣经里,有一个流着奶和蜜的应许之地。”
“真好听,是您给她取的吗?”
“不是,是她自己。”
*
邬父送走邬慈后,迦南恢复正常来找邬父学习的频率,说起到上次邬慈首次被女生拒而远之的人生经历。迦南有点尴尬,她没想到邬父会提起这件事情。垂眼,漠不作答。
邬父对她的了解能够推测出她此时在想什么,也从她的表情里看出,她的不安。
“迦南。”他让她看着他。
迦南抬头,与邬父四目相对。
她从未感受到过真正的父爱,如果世界上遍地可得的话,那她被漏掉的那份已经在邬父身上弥补回来了。
邬父说话时如春风中坐,慢慢拂过:“你觉得,我没有对邬慈提起过你,甚至瞒着他,是吗?你担心他介意你的存在。”他小心翼翼的,认真看着她。
承认其实不简单,但邬父总让这件事情变得轻松。
迦南在他的注视下,点了点头。
这是事实。
以她对人性的理解,邬慈肯定不会乐意自己的父亲偷偷还养着个其他小孩,邬父很爱邬慈,肯定也不会主动告诉邬慈这个事情,毕竟他们许久才见一次,远比她有意思更有乐趣的事情可以说。她也很自觉不希望名字出现在他们的对话里。
邬父笑着摸了摸她的发,很难不对眼前这个孩子产生心疼,但太明显又不行,她不希望被谁可怜,所以她一直都很拼命在学习,想让自己有用,想让他看到她的用处,从而证明自己没被白养着。
最后,他也只是用长辈的玩笑口吻,“小迦南,你还是个小孩子呢。想太多啦。”
迦南也意识到,自己似乎小心眼儿了。想想也有些好笑,便跟着邬父一同笑。
她的谨慎和小心翼翼被瓦解冲散。
这一刻,她真的感觉自己还是个孩子。
“我是不是很不礼貌?”她如实问。
邬父将窗帘完全拉开,将所有阳光收纳进书房,细细密密的光铺满,也有零星的碎影落在迦南脚边。
他衔着笑,逗弄她:“后悔了吗?”
迦南说不上来。
要再来一次……
也不好说。
将人推远,似乎都是她的第一本能了。
邬父没为难她,在桌前坐下来,“放心吧,小慈不会介意的。”意思是也不需要觉得歉意。
男孩子嘛,总是需要多多经历挫折。
迦南缄默,随意附和着点头。
邬父始终在笑。
“那下次,和我们一起去打球吧?”邬父自然而然地问出,也理所当然般。把她当成自己人。
迦南没再拒绝,而是在邬父善意而引导的注视下,尝试着接受,缓慢地点了点头。
邬父开心极了,甚至拍了下掌。
只是,这个机会在接下来几年都没再出现。
邬父工作上越加忙,甚至有时连迦南的课也顾不上,先后请了其他同门师兄或学生来替她上课,关于邬父家庭上的消息,她也再很少有听说。
那张书桌上的照片,一直摆在那儿,经年未变。
*
十八岁这年,邬父问迦南以后想要过一个怎样的人生,毕竟成年,意味着她已经是一个能够做自己主的小大人,而且她比一般人心智早熟且聪明、敏锐,她是属于拥有自己想法的女生。
邬父的本意是不想干涉她的想法。
但这个问题问给迦南,她二话没说,说想做跟他一样,对社会有用的人。
邬父怔然,迟疑了半晌,说这个范围太大了。
迦南便问,“您不相信我可以像您一样吗?”
当然不是。邬父立马答。只是这条路,很辛苦。
“我不怕辛苦。”
迦南已经十八,从邬父收养她的时候登记年龄开始算起,她确实已经是一个法定的成年人。
邬父又问她是否已有自己的想法。
迦南坦言说,想回国。
邬父赞同,也支持。
迦南其实还是有点意外,她以为邬父会更希望她留下来对他有所帮助,而不是一走了之。
她对邬父有百分的信任与坦诚,所以她也这么问了,“您真的支持我回国吗?”
邬父点头,银发在加州太阳的照射下闪烁出亮光,他说:“当然,孩子。”
迦南便不再问了。
邬父短暂陷入沉思,他想起了邬慈。
近几年,邬父在迦南肉眼下慢慢地衰老下来,脸上的皱纹日渐明显,但处理的事物只多不少,他将自己所有的能量都付给了事业。
还有另一小部分可供自己支配的精力,是邬慈。迦南有幸,在邬慈之余,得到邬父的照顾和培育,长大成人。
邬父说会替她做好回国的安排,让她接下来的几天好好做回国的准备和计划。这几天,邬父一直都在,终究孩子长大了要走自己的路,会有不舍,分离前的相处分外珍贵。
人迈入老年,总易感伤。
迦南听着邬父说他自己不是一个好父亲,邬慈现在也将成年,每次通过电话沟通,根本触及不到心事,关系似乎不像小时候那般亲了。
是遗憾、也是惋惜,一位缺席的父亲也总是有太多感慨。
迦南听着他聊邬慈。
也听他回忆她的小时候。
时而笑、时而叹。
临别时。
迦南向邬父说了谢谢,真心诚意的。
邬父没接受,“谢就过头了,你叫我老师,还是跟邬慈一样叫我父亲?”邬父的本意是想表达,都是一家人,说谢谢是见外的话。
没成想,这个成为了难倒迦南的最后一个问题。
是叫老师,还是……
“下次见面,我再回答您。”迦南笑着朝邬父挥手告别。
可惜,世间很多“下次”都是无期。
邬父于迦南,亦师亦父,是此生至幸。
这份幸,被无限扩大,填充这辈子所有的缺与失。
多年后。
她和邬慈一同来到邬父的墓前,献上一束马蹄莲,卡片上署着他们两人的名字。
这次,她终于可以和邬慈光明正大地称呼他为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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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这章想做番外的,逢六一,觉得放在这里,也是良选。六月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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