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30日,当地时间11:05——比预计时间晚了约两小时——四辆黑色轿车、一辆加长轿车陆续转弯驶入墓园,邵慈微调瞄准镜,仔细确认正是贾勒斯的车队。
“车门开了,准备击杀。”
杰克回复:“准许击杀。”
“……情况有变。”邵慈轻撇嘴唇。
“什么?”
两千米外,一个银发小个子老头突然朝邵慈的方位举起望远镜,邵慈将镜头准星移至他的脑袋上,手指紧绷。
“杰夫·哈里斯与剃须刀也随行出现了。”
此时哈里斯的镜筒恰好与邵慈视线相接,然后便长久地停住,不再移动。邵慈已做好打算,如果真的被他识破,当即便会发射子弹,贯穿他的镜筒与头颅,先发制人,擒贼擒王!
“按原计划击杀目标。重复,按照原定计划击目标人物。命中后尽快脱身。”杰克回复。
五六名黑衣保镖站定车队四方,哈里斯嘴里念叨几句话后放下了望远镜,并对旁边的男子摆手。邵慈松了一口气。
“等等。”
“你要干什么?机不可失,快执行任务啊!”
“申请计划变更。”
“驳回申请。请继续执行任务!”
“目标没有下车。”邵慈回复,“车窗是防弹玻璃对吧,我不能保证一枪毙命。”
“收到。看得到目标身影么?”
“看的到。”
杰克说:“请耐心等待,计划不变。”
邵慈说:“大概不会下车了。但是目标显然和哈里斯发生了争执。你尽快把郎若冈松堡的有效情报发送过来,还有城堡附近的地理信息,我要自行拟定下一步作战计划。”
“呃,好,我马上向总部请示。”
“请不请示是你的事!别耽误我要的资料!”车队还未离开,邵慈已起身收拾武器。
“算了,不必了。”邵慈说,“之前看过,我已经想起来了。现在给我查一下城堡内的监控情况。”
杰克回复:“门口及走廊有闭路监控系统,而且我们的技术人员无法侵入。干将(邵慈在组织内部的代号),城堡内戒备森严,非常危险,而且全部配备防弹门窗,所以总部准许你暂时放弃刺杀。”
邵慈说:“我们的那名同事也在城堡中吗?”
“谁?”
“库纳姆的心腹。”
“是,但他的身份不能暴露,也不能协助你,所以你要去的话只有孤身一人。而城堡内共计有50个以上的私人保镖!”
邵慈说:“如果方便,向他确认贾勒斯的休息室和办公室的位置。他不必协助我,遇到意外情况,不要轻举妄动就好。给你十五分钟,十五分钟后我蝉蜕(暗语,代指特工潜入作业前为防止被对方反跟踪及其他暴露身份信息的可能性而销毁通讯设备等)。”
杰克问:“十五分钟?你仍要继续行动是么?可为什么是十五分钟,从墓园返回香蕉园(代指郎若冈松堡)的车程至少也要一个多小时啊。”
“你话太多了。十五分钟后我会联络你。”
邵慈从墙边探出脑袋,车队已经离开,他发动摩托,远远地跟在后面。十五分钟后,并没有受到确认消息。杰克问是否有把握,邵慈没有回答,用强酸溶蚀掉通讯器和其他电子设备,只留下同步翻译器,专心追踪。
70分钟后,贾勒斯一行抵达城堡。
贾勒斯感到疲惫,于是先回到休息室利用豪华版【墨菲斯】睡了一会儿,然后进入办公室处理事务。打过几通电话后,又略有困意,贾勒斯在办公桌前背靠座椅,合上眼帘。
办公室内装饰古典简朴,颇有年代感,香味扑鼻。房间空阔,地面上铺着酒红色地毯,貌似有些脏兮兮的,实则售价不菲。贾勒斯换了一身孔雀色的衬衣,绣着亮丽的白色茉莉花,高耸的鹰钩鼻,瘦削的面庞从侧面看上去英气昂然。
正在朦胧中,坚硬的枪口抵住了后颈。
“qêtes-vs?(法语:你是谁?)”贾勒斯被吓了一跳,眼窝凹陷,又问道:“aey?(英文:你是谁?)”
“leve(英文:小点声。)”邵慈递给一支无线耳机,示意让他戴上。
“这房间里有摄像头或者监听器吗?”邵慈问。
“没有。”贾勒斯瞪大眼睛回答。
“我是来取你性命的,如果有其他人闯进来,逼不得已,你可能会死得更快。”邵慈又用枪顶了顶他的脑袋。
贾勒斯说:“门外走廊有摄像头,我和父亲都觉得那是不祥的东西,这城堡中所有的房间里都没有安装监控设备。我看你并不想立即杀掉我,你究竟想要什么?”
邵慈说:“在你死掉之前,我需要问你几个问题。”
“谁派你来的?要问什么,问吧。”贾勒斯略一镇静,转过身面对邵慈,目光相接时还是被他那冷酷的眼神所震慑。
就在这时,电话铃声响起!
“铃铃铃!铃铃铃!”
“不要接。”邵慈说。
贾勒斯点点头。
铃声止住,对面又传来敲门声!
“咚咚咚!”
“贾勒斯先生。我是哈里斯,请开门。”
贾勒斯看向邵慈,邵慈不动声色。
“贾勒斯先生,我收到消息,有人雇佣了职业杀手要刺杀你,事情严重,我想和你当面谈谈,现在我可以进去吗?”
邵慈对贾勒斯说:“说你需要休息,让他过一会儿再来。”
贾勒斯对着门口喊:“我还是有点累,在休息,你过段时间再来吧。”
哈里斯沉吟片刻,提高了音量问:“可是不是您让我三点钟来的吗?”借着说话声,他将子弹压入枪膛。
“呃,啊?哦,对……可是我现在改主意了,你过段时间再来吧。”贾勒斯低头看看手表,神色格外慌张,其实他并不记得有三点钟这回事。
“该死的!又要让我等吗!”哈里斯口里大声抱怨,左手已经悄悄摸上了门把!
“慢着。”邵慈突然说。“跟他说门上了锁,你过去开门。”
“等等。好吧,你等一下,我这就过去给你开门。”贾勒斯赶紧说。
哈里斯颇感意外,下意识松开了把手,但马上又握了上去,试探性地慢慢旋钮。“上锁了吗?”
邵慈并不知道门是否上锁,拉开保险说:“快去开门。”
贾勒斯三步并两步,打开门闩,拉开一条缝隙。
邵慈在耳机里对贾勒斯说:“慢慢让他进来。注意点,我随时可以要了你的命。”
哈里斯通过门缝小心观察屋内情形,“我记得你桌上不是有开关吗?不必劳烦亲自过来开门的。”
“啊。没事,进来说话吧。”哈里斯一直对他使眼色,但贾勒斯没有反应,两眼只是直直地盯着哈里斯的手枪看。哈里斯仰脖,略显尴尬地把手枪伸进西服里。
门面缓缓打开,哈里斯半个身子穿过门框,撇过四周,进一步走入房间:“哎,我可能真的过于敏感了。今受令尊嘱托,我实在不敢怠慢,但可能吓到你了吧。今天上午的事,也请你——”
“咻——”
一颗子弹擦过贾勒斯右侧脖颈,没入哈里斯的前额,又从脑后飞出!
“啊……”贾勒斯捂住脖子瘫倒在地。
“你只是皮外伤,慢慢地把门关上。”邵慈说。
贾勒斯用手指将门推合,浑身颤抖不停。他最清楚刚才一枪的威力。
邵慈躲在他身后,而哈里斯其实并未放松警惕,只是看到自己戴着的耳机愣了一下,露出小半边脑袋——电光石火间已被邵慈抬手射穿!
“坐到这边来。”邵慈说。
虽然相隔两米,贾勒斯仿佛还是能感受到邵慈的枪管散发的余温。
他已经确认对面这个眼神可怖的家伙是百发百中的神枪手,而且开枪速度极快,他甚至有些庆幸刚刚没有反抗。但那黑洞洞的枪口,就如同死神的独眼,死死盯住他,摄取着他的呼吸和魂魄。
“你……真的是来杀我的吗?”
“对。”
“……你……想要问什么?”
“黛丽尔。”
“她?和她有什么关系……难道,是她派你来的?”
“她想要听你临死前的忏悔。”
“呵呼,呵——”贾勒斯的眼光中重新显露出一丝生机。“你搞错了,没错,我认识她,她给了你多少钱?好吧,原来那件事情被她知道了,哎,可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他的未婚夫!这个女人,她只是吓唬我而已。”
哈里斯粉红色的脑浆溅在地板上,邵慈扣上保险,依然镇静自若。
贾勒斯恶心干呕,两大颗眼泪这时候才啪嗒落下来。
“你们这些见钱眼开的禽兽,你是冷血动物吗?一定要这样杀人吗?”
邵慈说:“你也是冷血动物。那些毒品会害死多少人你不清楚吗?”
贾勒斯显然被激怒了,涕泪横流:“……你不明白,我根本没有选择,如果我拒绝他们,今天你根本就见不到我……我回来的时候,公司早就一塌糊涂了,整个家族早已万劫不复!你们根本不清楚那些药品背后的势力有多强大……为了挽救公司,为了活下去,为了我的亲人,哼哼,我只能那样做。你根本没有权利指责我!买那些药的人哪个不是自愿的?他们哪个不是败类、蛆虫,对社会有什么贡献?”
邵慈抖抖腿,手指抚摸枪身,若有所思。
他按下按钮,准备录音:“好了,谈谈克洛艾蒂娜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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