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韩若冰一声轻叹道:「入得我门,便得与过去恩断义绝,你可会懊悔?」
「绝不会,弟子之心,明月可鑑!」韩天又道:「弟子不解的是,为何师尊要弟子纳她为妻呢?」
韩若冰缓道:「时不我予啊!若非当年误中那人之计,修罗教也不致分崩离析,如今也只有依着柴家后人的旗号,号召他们回来,或许尚能放手一搏,你若娶了柴家的后人,自是能名正言顺地举旗起事。」
又道:「现在宋室积弱不振,自甘向金人俯首称臣,每年还要纳贡大笔财帛女子,民心早已不满,此时正是復兴周朝的好机会,我已老迈,只能把这担子託负你了!」
黑夜里,仙儿犹自昏睡,嘴里只喃喃的喊着:「子騫哥哥,子騫哥哥救我!」身旁却佇着一高瘦的身影,怔怔的望着她,而此刻的闵子騫却也分不开心思来念及她了。
铃儿正端姿盘坐,二手按在朱雀鼎上,以内力催化诸般药物交融,闵子騫一手护住她心脉,一手浸入一银盆之中,只见得银盆之水由清转黑,不过一个时辰,即已浓如墨汁一般,而那朱雀鼎旁已是白烟裊裊,热气蒸腾,奇的是这烟雾一着洞顶岩壁,竟成寒霜峥嶸。
闵子騫见铃儿全身大汗淋漓,连连喊热,随即自她心脉处缓缓送出真气,欲助她镇定下来。
成秋听到铃儿呼喊之声,在门外急道:「再有一个时辰,解药即成,少主务必要专心凝志,否则剧毒反噬,其祸不小啊!」
却听得闵子騫淡然说道:「成大哥放心,难关已过了,只见得铃儿深深的舒了一口气,脸色復自红润,已不似方才之苍白了。
铃儿杏眼微睁,看了看闵子騫道:「闵哥哥,谢谢你!」接而道:「成叔,你方才提到如果要尽去七绝丹毒性,不再受七年之限,要怎么做呢?」
成秋脸色微颤,颤声道:「少主当真要如此做吗?」、
铃儿微笑道:「毒药只能伤得了人的身,却换不来人的心啊!」
成秋听完全身一震道:「我代其他弟兄们感谢少主,少主之恩,永不敢忘!」
铃儿望着闵子騫道:「闵哥哥,你说我这样做对吗?」
闵子騫道:「你宅心仁厚,自然是对的」
铃儿笑了一笑,不再言语,舌尖一咬,一口鲜血喷在丹药之上,化成青烟散去,丹药已成,浑圆似球,其亮似金,共得七七四十九颗之数。
闵子騫轻轻推开石壁之门,搀扶着铃儿慢步走出,向成秋言道:「走吧!我们这就去解了眾兄弟们的毒。」
三人缓步,回到总坛大厅上,却不见肖风等诸人,只一年轻童子端上茗品,恭敬道:「少主,闵公子,成师兄请用茶。」
铃儿早已口渴的紧了,举杯便欲一仰而尽,但见闵子騫和成秋俱是面色一变,闵子騫手快,一把打落铃儿手中的杯子,茶水溅在那童子身上,吓得他瑟瑟地抖着。
只见成秋一把揪起那童子的领子,喝道:「说,是谁指使你干的。」
闵子騫却是不慌不忙的朗声道:「王安通大人,既然人都到了,何不出来一会呢?」,话甫说完,厅堂之门随即大开,数十人涌进大厅,将三人团团围住,人群中一人卓然走出,正是唐门的大师兄王安通。
成秋言道:「肖风师兄等人呢?你把他们怎么了!」
王安通旁边一人接话道:「嘿嘿!肖风他不知好歹,大师兄已送他们去地下见唐霜青了。」
成秋大怒道:「方师弟,你敢对师尊不敬,竟直呼他的名号?」
那姓方之人狞笑道:「这唐霜青害得我好惨,如今他都死了我还怕他做啥!」随即又道:
「快把解药交出来,或许还考虑给你一个好死,但这娘们是那唐霜青的孙女,我们要在她身上试尽唐门毒药后才让她死。」说完又狞笑不已,直当三人已是他们的掌上肉,刀下俎了。
闵子騫心里飞快的闪过几个念头,他和铃儿在炼丹时已耗费太多元气,眼下只成秋一人势难保得三人周全,唯今之计唯有自己拦住对手,让成秋保得铃儿离开才是。而此时成秋心中也做同样打算,自己捨命拦住眾人,让闵子騫护着少主逃走。他目光如电般射过眾人,当见到一人脸孔时,眼睛登时充满了怒火,那人不是张俊是谁?他转念极快,悄悄的向闵子騫递了个眼神,闵子騫会意,二人暗暗提蓄功力,准拟一把先擒住王安通再来计较。
只见得王安通向后一退冷然笑道:「任你们俩功夫再高,今日也难逃脱我手掌心。」
成秋和闵子騫哪容得他后退,一声轻啸,二人同时出手,鹰爪功和鬼手直取王安通而来。王安通大喝一声:「布阵!」身后随即跃出十馀名弟子,手持细长竹筒,身背皮囊将二人截住,成秋见状脸色一变道:「五毒水!」
那方姓弟子随即喝道:「没错,正要让你们尝尝皮腐肉烂的滋味。」说完竟自抢过同伴手中竹筒,一推筒后机关,一股刺鼻水柱。随即喷洩而出,朝成、闵二人袭来。
成秋喝道:「千万别让水沾身!」
闵子騫淡然道:「我理会的,心念一动已有计较」脚下随即使开五行迷踪步,轻巧的避开了毒水。
只听得人群中一声音喝道:「转位,併肩上。」五毒阵势随即散开,竹筒中喷出一股股五色水,在二人头顶上炸散开来,闵子騫内息运转,振袖拂出,一股劲风逼住水柱,水花洒落一地,眾人见到皆后退闪避,显是这五毒水毒性之烈,连唐门诸人也不敢轻视。
闵子騫身影飘逸,身形滴溜溜的犹似蝴蝶,在阵势里穿梭来去,一面朗声问道:「成大哥,你曾提过这丹药七年方得一炼,是否属实?」
成秋回道:「确实,药鼎聚集眾毒之淬,毒性已渗入鼎内,非七年之数不能散尽,若强行炼丹有害无益。」
闵子騫微笑道:「所以我们手中这瓶解毒丹可就是世上仅存的了!」
成秋何等精明,一听闵子騫之话头便暸然于胸,惊呼道:「不可,不可毁了丹药!」却见着闵子騫只几个闪身已欺至王安通身旁,伸手一探,无影鬼手迅无绝伦的朝他腰间抓落,五指已着外袍,王安通没料着闵子騫动作竟如此之快,大惊失色下逕捨却外袍朝对方一头罩下,但闵子騫却如游鱼般一沾即离,随即转身喝道:「铃儿,把七绝丹解药给我!」铃儿向来依从闵子騫之言,未及深思,闻言及自怀中掏出丹瓶,闵子騫快手接过,逕自掐破药封,倒出二颗药丸,屈指一弹,一颗似豆般大小的药丸逕向成秋飞去
闵子騫道:「成大哥,快服下了。」继而将另一粒丹药吞落喉头,此刻眾人听得闵子騫和成秋之言,復见他二人服下丹药,均是恨得牙痒难搔,斥喝叫骂之声不断。
闵子騫神态自安然,向成秋一使眼色,一手拉起铃儿之手,一手随即运劲捏破丹瓶,将药丸连同碎片洒将出去,竟是朝那积水成滩之处落下,眾人只一声惊呼,他们甘愿随王安通叛离唐门,一则为夺解药以解七年之厄,二则也想藉此胁持唐铃儿逼问炼丹之法,往昔唐霜青在时,在其积威之下谁敢起心,然唐霜青已死,又復有王安通带头,便一个个横了心豁出去了,如果解毒丹药无能到手,想起那七绝毒发作时无穷无尽的痛苦,一在前面唐门弟子随即窜出,逕自向丹药扑去,眾人一见有人抢出,人同此心,只一瞬间皆是朝丹药疾驰,一矮胖之人抢到手后正自喜悦,突的胸前穿出一剑,已为同伴所弒,馀人见状皆是心惊,有人即刻塞入口中,却也难逃毒手,一时间大厅上刀光剑影廝杀成一团。
王安通见情势丕变,连连喝止,眾人哪里理他,眼见数月筹画之计,竟被闵子騫轻易毁去,怒火中烧,环视大厅之上,却哪里还有闵子騫三人踪影,不禁长啸一声,声音却是凄厉似狼嚎,大厅登时安静下来。
闵子騫带着铃儿和成秋一同奔出了大厅,铃儿问道:「现在我们该往何处去呢?」
闵子騫道:「回丹室去!」
铃儿一愣道:「回丹室?」
成秋一拍大腿道:「不错,正是丹室,此时此刻,他们必然没料及我们还留在此处」接而向着闵子騫又道:「果然英雄出少年,你心思敏捷思虑之快,真当难得,唉!只可惜了那些丹药!」
铃儿也道:「对啊!闵哥哥,我们千辛万苦才练出来的丹药就这样没了,该如何是好呢?」铃儿话犹未毕,却见得闵子騫脸上一抹笑意,不禁嗔道:「我跟你讲正经的呢?你还笑!」
只见闵子騫不疾不徐的自怀中取出一丹瓶微微笑道:「你瞧!这是甚么?」铃儿望眼一瞧,这可不是她交与闵子騫的解毒丹吗?一时訥然竟是说不出话来。
成秋讶道:「偷天换日?你把丹瓶掉包了?但你撒出去的药丸是哪来的呢?」
闵子騫笑道:「是甚么那就要问一问王安通王大人了,丹药是从他怀里借来的,至于吃了会拉还是会吐,就要看王大人的良心了。」
成秋和铃儿二人一听皆晓,原来闵子騫先藉与成秋对话佈下局来,在眾人心中留个因头儿,再出其不意偷袭王安通,趁机摸走他怀内之物,他无影鬼手动作极快,探囊取物妙手空空实是小事一件,接着再以真的丹药让自己与成秋接服下,已坚眾人之心,最后再捏破假丹瓶往毒水之处洒去,在此千钧一发之际,眾人岂能细思,竟是着了闵子騫的道了。
而此时大厅之上,几个幸运抢到丹药之人正聚集一处,併肩齐抗其馀诸人,其中一人手中犹剩半枚丹药,正犹豫间,一人突喊道:「不对啊!这药怎么看起来像是大师兄的七虫丹呢?唉哟!我的肚子!」说完逕自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
王安通听完登时一凛,一摸怀中,果然丹瓶早已不翼而飞,大厅之上只见得眾人滚成一片,几个不小心沾到毒水之人,登时皮开肉绽,放声哀号不已。王安通怒气已极,竟是接连为竖子所欺,连哼数声,逕自拂袖而去。
这一日唐家村的外头农人依旧田耕,樵夫砍柴,牧童放着牛儿吃草,情景一如往昔,只是谁也不知大厅里头已是天翻地覆乱成一片了。
日影微西,村外却见得数条人影缓缓往这唐门总坛唐家村而来,风雨江湖,又是另一番飘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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