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宛略一沉吟:“随他去吧,他们的门路多。”
春鸢便继续低头磨墨。
江宛却忽然说:“有一事,我要你明早去办。”
“何事?”
江宛握起毛笔,蘸了蘸墨水,蓦地下笔:“去找悦来楼的铁齿先生,就说我有个新本子想叫他明日里说上一说,银钱上别吝啬,反正帐一直是你管着,看着支就是了。”
想了想,又说:“非得是铁齿先生不可,与他同说市井逸闻的铜牙先生曾说过我是个难得的贞洁烈妇,若是铁齿先生又说了我的故事,反倒有些打对台的意思,怕他不会轻易同意的,便要你多下些功夫了。”
春鸢听了江宛这话,一时忍不住看向江宛笔尖。
墨水在素白的纸面上留下流畅的痕迹,春鸢小声念道:“郑国夫人受苦受难记。”
好奇怪的名字啊。
春鸢有些疑惑地停住了墨条。
江宛下笔不停:“我那些陪嫁可还安分?”
春鸢便先不想了:“夏珠正支使着一帮小丫头看着他们呢,从早到晚都没合眼,我来时,正听见桃枝叫夏珠去看着少爷,夏珠那时正教训一个婆子呢,愣是不肯去,气得桃枝直骂她。”
春鸢又说:“后来就打发樱桃去了,樱桃就是爱和巧嘴儿抢瓜子吃的那个小丫头,如今在院子里做些传话的活计,刚好路过,便被她们俩支使来支使去的,在院子里打转,一个说你去陪着少爷,一个说不许去,樱桃急得恨不得就地打个洞,把自己埋了算了。”
江宛捧场地大笑起来。
“我听梨枝说过,我陪嫁去的四个大丫鬟,竟然只留下了晴姨娘一个,她如今也不知所踪,倒是稀奇得很,怕不是我命里就克陪嫁丫鬟……”
听到这里,春鸢不大满意道:“夫人怎么这么说话。”
江宛摇头:“总之我那些陪嫁去的家人,这些年下来,怕只有最会夹着尾巴做人的那些活了下来,这些人靠不住,但却不是不能用。”
“夫人要见他们?”
“对啊,梨枝和桃枝也不过来我身边伺候了两年,那些陪嫁才是从头到尾都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我当然要多搜集些……故事……”
故事?是指曾经受的苦吧。
这么想来,如今能全部忘却,倒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春鸢望着江宛,心中多了丝心疼:“我去问问夏珠,挑两个人过来。”
“好……”
春鸢便下去了。
不多时,春鸢便进来了,在她耳边道:“人在耳房候着。”
江宛便停了笔,吹干墨迹:“把人带进来吧。”
春鸢行礼退下,很快就带了两个人上来。
这俩人的衣裳都灰扑扑的,其中一个年轻些的可以看出衣裳的料子还成,但是略年老些的那个穿的确实是麻布衣裳,还打了不少补丁。
江宛不动声色,任她们先跪下了。
春鸢当着她们面,对江宛道:“那边那位姐姐叫三梅,今年十五岁,娘老子都是管庄子的,那位妈妈夫家姓王,就是王妈妈了,听说在娘家便陪着夫人,来之前也是庄子上做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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