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月蓦地睁大了双眼。那首诗是她写的,顾珏不会看出来了吧?
瞧着她怔怔的模样,即使离得远远的,还能清晰地看见她喝过水后湿润润的嘴唇,还有持着茶盏,却藏在衣袖之中只露出半截的手指,顾珏只觉心猛地一跳,竟先撑不住,丹凤眼一闪,装作无意一样,逃也似的不再看对方呆若木鸡的样子。
颜月这才反应过来,惊惶地垂下眸子,又抿了一口茶水,这才自我压惊安慰自己:“罢了,罢了,一定是错觉。”太子恐是好奇,那几句胡诌的句子,竟也能在场间入了三甲。早知如此,还不如交个白卷!
这一小小插曲过后便是画作比试。
长公主出了诗作的题目,那这画作题目便交给了太子殿下。
顾珏低笑一声推辞:“姑姑,女子岁会向来是您主持,我怎可越俎代庖?”
长公主向来爽朗,此刻却意味深长悄声道:“怎么,你那点小心思还想瞒着姑姑吗?若不是早有打算,何必一早巴巴来我公主府要参加这岁会?叫你出题便出题,以往怎么不见你跟姑姑谦虚?”
顾珏心事被说中也不觉难堪,只顺着她的话道:“即是如此,也不必再多纠结,诗作以梅为题,画作依旧以梅为题好了。”他环顾场内,眉梢一抬,“只这边地方太小,诸位室外作画,时间略长,恐是不便。不若换几个大的暖阁,再将此间几株梅树一并搬了去,或临摹勾画,或自写意境,应情应景,岂不美哉。”
方才颜月露出的半截手指,他看得清楚,白生生的骨节,指尖虽一直抱着茶盏,却还是微微发红。虽各处都着了暖炉,但露天的地方哪有室内暖和?方才作诗时候,颜月就是缩着手等了许久,直到要交卷了才下笔神速,挥毫不停,写毕又立刻缩着手跟自家妹妹团在一起,可不是畏寒?他虽不好刻意偏袒,但给大家换个作画的地方总不是问题。
岁会年年都是此刻此地举办,虽有寒意,但诸家贵女自持身份,向来毫无怨言。这侄子对外向来温润有礼,实则却是个清冷的性子。此刻见他如此说,长公主哪有不明白的,恐怕在座有哪位了不得的入了他的眼了。她也不说破,忙笑着应了,吩咐诸位就近先耍一会,另有下人们赶紧准备暖阁炉火及作画用具。
众人谢了恩,一时间,闲来无事,相熟的便聚在一起,场上也热闹起来。
顾珏却只悄悄远远望着一人,看见她正皱着鼻头不知跟颜念说些什么,白玉似的鼻尖一抹飘红,双手虽还缩在袖中,却眉眼弯弯,笑靥如花,他的唇角翘起一个不可察觉的弯度。
姑姑说得对,他有自己的小心思。这心思便是她!
她一直瘦弱,况且经过宫宴一事后,也不知道她身体可好些了没?还有那封短短的信,寥寥数语,她可看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这么长时间没见,顾珏不知自己为何会突然如此想再看见她,只像现在这样远远瞧着她开心便好。今日岁会,知道她一定会来,顾珏怎能按捺得住?
不好总盯着她一人,顾珏淡然扫视全场,看着忙忙碌碌的人群,脑海里却只有颜月一人的倩影。身居高位者,向来不露声色于外,可是内心的悸动,他怎么能压抑得住?也许,这就是心动的感觉吧。顾珏低下头,只觉心情大好。
却在此时,人群突然吵嚷起来:“快,快来人,临安侯府的小姐落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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