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理智的情况下,他做不出这么叫人不齿的事。
他知道,她正一只手用力撑着座椅,避免自己整个地跌下来,他也能察觉,她浑身僵硬,一动不动。
这叫他更为自己感到不齿。
那夏日皂香的气息,叫他很想凑近深嗅,但还是松了手,缓缓睁眼,清清嗓,若无其事地问:“到了?”
他看见她松了口气,似乎确信他方才只是醉得厉害。
“嗯!”
陆西陵撑起身体,将窗户彻底落下,四月的夜风,只有一种微醺的温热,混杂白日晒出的腥烈草木气息,反倒叫人神思更显混沌。
但他还算清醒,也无法不清醒。
他比谁都清楚,倘若他以“长辈”身份干涉,夏郁青必然会照做,跟那个男生断绝来往。
他怎会看不出,她对他有一种近乎虔诚的信赖。
正因为如此,他不能这么做。
她才十八岁,不到十九岁。
那么努力地从艰苦的境遇里走了出来,她鲜活而开阔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不管友情还是爱情,她应该自由享受她的青春。
他不能放任自己后知后觉的、浑浊的占有欲,去干涉她的选择。
他清楚自己并不高尚,倘若让一切自由发展,势必会走到这一步。
“夏郁青。”
他看见她像是被点名了一般,一下便打直了后背。
他冷静地说:“之后很忙,不见得常常有空见你。你……自己的生活自己好好把握。”
夏郁青怔了一下。
为他仿佛单方面道别的语气。
陆西陵垂下目光。
昏暗里,他摸出烟盒,衔了支烟在嘴里,银色打火机冒出一朵幽蓝火焰,他低头凑近点燃,不再看她,只抬手,指了指她那一侧的车门,淡淡地说:“回去吧。”
沉默一霎。
“……谢谢您送我回来。”夏郁青抬手,扣住了车门的拉手,“也谢谢……所有的事情。”
“咔哒”一声,车门拉开了。
陆西陵余光看见她拿着包下了车,掌住了车门,犹豫一下,又说:“我回去了。您好好休息。”
车门“嗙”的合上。
片刻,身影出现在了车窗的这一侧,朝着校门快步走去了。
陆西陵低头。
手指间猩红火光,无声烧灼。
还好,这一截烟还不算长。
这心绪也是。
只要放着不管,他想,应该不知不觉就能烧到尽头,只剩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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