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
李寻欢迟疑着。
他的耳朵不信他说的话,他的眼睛却告诉他,那些舒金似的沙子,全是真的。
铃铛脱去靴袜,小脚丫子踩着金沙,松松软软的沙子流进趾缝,酥酥痒痒,小姑娘咯咯笑起来。
李寻欢便也笑了,和大漠温柔的月色相应。
“这般奇遇倒是有趣,可惜无酒相陪。”
“有好酒。好菜也有。”
铃铛说着,从荷包里拿出按理来说塞不进去的酒壶和尚热气腾腾的菜。
青白花盖子一开,酒味儿顺风往鼻子里钻。
啊,是“石冻春”。
李寻欢一闻就闻出来了。
——酒则有郢州之富水,乌程之若下,荥阳之土窟春,富平之石冻春。石冻春……确当得起铃铛儿说的好酒。
石冻春用的酿酒主料有芦苇叶、竹叶、夏莲嫩叶、蒲公英……李寻欢极爱它的“清”,味清,色清,用料亦“清”。
菜也是好菜。
烧茄子。
茄子烧得软糯,稀芡一淋,色泽鲜明。色香味,“色”极好,想必“味”亦是极好,入口即化,皮肉软烂。
好酒。
好菜。
大漠都忍不住浅尝。
——风一吹,凭它什么好酒好菜,全落了黄沙。
素来小大人一般的小姑娘,眼睛瞪得圆溜溜,其中是难得一见的茫然之色。
李寻欢忍着笑意,一本正经道:“确是好酒好菜,可惜得先敬过老天爷。”
小姑娘噘着嘴,将菜盘子和瓷酒壶往地上扔。
“脏!不要它们了!”
再看看被风祸害,溅得油腻腻的指头,她脸上明显露出嫌弃,另一只干净的手从包裹里取出一筒泉水,全浇在手上。
给在大漠里求生的人看到,该活活把人气死了。
李寻欢有些头疼。
这么娇,可怎么在大漠里过活啊。
然后,李寻欢发现,小姑娘并不需要他操心。
那小小的荷包,装着几十桶和几百筒的泉水。
如此神奇的物件,铃铛儿却坦然的在他面前显露,这般沉甸甸的信任……
李寻欢又是窝心,又是担心。
“铃铛儿,你的荷包的神奇之处,要仔细着别被人发现,不然,恐引来杀人夺宝。”
小姑娘歪着头看他,舔舔小尖牙,大眼睛眯成月牙。
“好呀。”
李寻欢忍不住叹气:“不知为何来到此间,也不知要怎的回去。幸好大哥在李园,可以帮忙照看一下诗音。”
一根糖葫芦硬塞到他嘴里,只酸不甜的味道从舌尖传遍全身。
——不是她常吃的蛋叉叔叔的糖葫芦
九岁的小孩儿踮着脚,一手扯着他的衣襟令他的上半身弯下,另一只手高高举起糖葫芦,滑落的袖口都来不及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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