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在泥沼尽头的山麓与记忆中伟岸城池的背景重叠。在不曾发生的现实中,她站在某座宫殿的高处与这同一线山脊遥遥对视。
“厄庇墨亚。”
她低声念出这里的名字。
仿若一滴水砸落湖心,以她为中心,泥沼向内凹陷,张开入口般的空洞。
“基雷斯,准备好了?”
渡鸦飞到她肩头:“当然。”
艾尔庇丝闭上眼,任由身体下落。
她飞快地穿透一层薄膜,仿佛落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海底。但亲昵地触碰她皮肤的并非大洋之水,而是具象化的灾厄之力。
基雷斯欢呼一声,强忍住立刻起飞的冲动,歪着头盯着她,眼睛闪烁着红光。
“去吧。”艾尔庇丝首肯。
灾厄之灵振翅起飞,大口吞噬丰沛流动的力量。
--噢噢噢!
基雷斯激动得难以自抑,抛弃了渡鸦的形态,恢复为无法形容的黑影。它们激荡的气息变得凌厉,甚至忘了要回避艾尔庇丝,膨胀舒展的无数肢体本能地攀附上她的衣袍,想要将一切贪婪地啃噬殆尽。
“基雷斯。”
她话音未落,灾厄之灵便立刻退却。
卡俄斯见证的主从关系极有约束力。艾尔庇丝没有刻意强调过主人身份,也容许基雷斯想什么说什么,但于它们而言,似乎有一条绝不能逾矩的线。如果将她吞噬,它们自身也会立刻崩溃。她从身周迟疑不动的黑影中感觉到畏惧,便弯唇,在基雷斯开口告饶之前说到:
“无妨,把这里清理干净。”
眼前黏稠的黑障顷刻间消失,不可思议的光景在艾尔庇丝面前展开:
她站在厄庇墨亚的城门口,广场、廊柱、水井、市场、民居、街道,还有最高处的宫殿,属于提坦神族厄庇墨透斯的城市分毫不差地于此地还原屹立。
只有一处不同,却是关键性的:这里色彩的概念错乱颠倒,不论是天空还是墙壁都充溢混沌变幻的黑,唯有勾勒出一切轮廓的线条五彩斑斓。
即便是艾尔庇丝,也不由片刻失语。
基雷斯恢复渡鸦形态,飞到她肩头,带着讨好意味地蹭了蹭她:“这里因为你才会变成这样。”
艾尔庇丝没有答话,只是伸手漫不经心地挠着鸟儿下巴和胸口的羽毛。
黑柱自奥林波斯降落凡间时,她的意识还有些朦胧。她努力思索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做了什么。她先将厄庇墨亚宫的屋顶掀开,然后直接向整座城市挥掌按下。不,在那之前,她还把一个人单独赦免,轻轻放到了远处。
“你一发脾气,再了不起的城市也立刻被融化吞噬,”基雷斯真心实意地恭维道,“这里只不过是它残留的倒影,早就没有任何活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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