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正好,”孟凭澜一摆手,笑着道,“朕今日带了一名太医,江南路途遥远,先生若是身体不适,远行反倒加重了病情,他的医术高明,必定能让先生药到病除。赵其安,不如你就留下替先生好好看病。”
躲在书架里的顾琋急得差点没轻呼出声。
赵其安要是留下的话,她还是明天就离开京城直接去江南吧,要不然的话,穿帮指日可待。
“陛下厚爱,臣惶恐难当,”顾南漳委婉地拒绝,“臣这病不是什么重疾,用不着劳烦赵太医,只要不能劳神罢了,还望陛下体恤一二。”
孟凭澜的笑意淡了下来,凝视着顾南漳,一语不发。
饶是顾南漳已经年近半百,辅佐过两任帝王,也被这鹰隼般的目光看得心中微怵。
“顾先生,依朕看,你这的确不是什么大病,是心病吧,”孟凭澜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丝了然的笑,“你一直觉得朕肆意妄为,难堪大任,所以就算朕身登大宝,你也宁可眼不见为净,也不想留在这里看朕胡闹,对吗?”
顾南漳怔了一下,一丝尴尬从他的眼中一闪而过。
他会请辞吏部尚书,原因之一是担心女儿,但另一个重要原因的确如孟凭澜所说,他对孟凭澜没有信心。
打天下难,守天下更难,孟凭澜自小就喜武厌文,所以在他这里读书时两人的关系才会这么糟糕,此次经历了抵御外族入侵、扫平叛乱等意外,孟凭澜的军事才能毋庸置疑,可这样一位喜武的君王,对于他们这些想要修生养息、清平天下的文臣来说,并不是一样好事,再加上两人的宿怨在,他便心灰意冷,索性便想远避江南,眼不见为净。
这些念头当然搬不到台面上来讲,因病引退这个理由,大家的面子上都过得去。
没想到孟凭澜居然扯破了这层面纱,把这件事□□裸地摆在了大家的面前。
他在官场这么多年,见多了各种虚与委蛇、笑里藏刀的交际往来,还真没见过孟凭澜这样直来直往的。
“这……陛下……”他本能地想要说些冠冕堂皇的话否认,可一看孟凭澜那略带嘲讽的笑,不由得心头火起,“陛下既然知道,又何必来问我?”
“先生既然看不惯我,为何在我入城前没有和我那大侄子一起拆我的台?”孟凭澜盯着他,眼中困惑之色一闪而过,“我还以为,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应该就是先生你,毕竟先生辅佐我那大侄子多年,小顾大人又是他当年的伴读,相交莫逆,你们和他站在一条线上也无可厚非。”
“陛下你把我看成什么了!”顾南漳勃然大怒,“安王殿下为了一己私利居然要将大宁江山拱手送于外族,我怎会和他同流合污?更何况你如今即有先皇的遗旨,又有先帝的临终传位,我身为大宁臣子,自然要奉正统的君王为主。你若是惦记着我从前骂你早晚会是乱臣贼子这事,你不如早些把我罢官夺爵,也好泄了你心头之恨,休要在这里羞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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