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封信还没寄到,远德厚就到了。
远夏和远秋两个都是在老家出生的,那个时候远达生的工人等级还不够高,在哈尔滨分不到单间宿舍,就没把妻儿接去。
后来远达生调到肃阳,他们一家才团聚。
远德厚始终在老家种地,很少来肃阳。
远夏的记忆中就只来过一次,就是重阳出生的时候。老人家晕车,不喜欢出远门,后来就再也没来过。
期间远夏回过几次老家,上一次回去便是父亲去世,全家送父亲的骨灰回家安葬。
当时远德厚就问过,他们母子是否要回老家。老人其实是担心儿媳会带着孙子孙女改嫁,孙子孙女成了别人家的人,回了老家,至少不会完全失控。
他的担心并不多余,胡美莲改嫁了,令他稍感安慰的是,大孙子坚持带着弟弟妹妹,一个也没跟胡美莲走。
老人家接到信,立马安排家中的一切,赶到肃阳来了。
几个小的从小就没怎么跟爷爷相处,感情说不上多亲厚,但此刻见到爷爷,都无比兴奋。家里有了大人,他们就有了主心骨和安全感,大哥虽然能干,但也不过是个大孩子。
远夏也非常感激爷爷这么快就赶了过来,这个年纪这个年代的老人,背井离乡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远德厚今年七十了,他头发花白,满面尘霜,腰杆倒是笔挺。他是个手艺人,有活做的时候就不下地,因而不像同龄的农村老人那样老态龙钟。
远德厚到后不多久,便跟远夏商量,想带他们兄妹五个回老家:“在这里喝口水都得花钱。你们跟我回老家算了,爷爷有门手艺,每年往队上交一点钱抵工分外,还能剩下一些。家里还有些自留地,可以种菜,应该能养活你们兄妹几个。”
远夏拒绝了:“爷爷,我们不回老家,就在肃阳。我还有半年就要参加高考,如果考上大学,每个月都有生活补贴,我还能勤工俭学,每个月都可以寄钱回来。如果没考上,那就进厂上班,我能养活你们。”
远德厚有些着急:“可是我在这里就没法挣钱了呀。”
远夏说:“能的,爷爷。肃阳也有人打家具啊,或者看能不能找点小生意做,不可能挣不到钱。我爸去世后,国家一次性发了一笔抚恤金,大部分被我妈花了,她给了我三百多,小秋住院花了一些,我这里还剩了两百来块,能支撑几个月,这几个月咱们肯定能找到挣钱的法子。”
远德厚看着大孙子,没有说话,而是在心理盘算着事情的可行性。
孙子孙女都是城里户口,回老家也没法像村里人一样挣工分分口粮,六个人全靠他一人挣工分,说实话压力是巨大的,哪怕他有一门手艺。
他每天给人做工挣两元一天,给队里交一块五,剩下五角钱养不活五个孩子,而且也不是每天都有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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