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货!”走几步,赵子钰突然停下步伐,不过这一说倒是提醒他,“回去!去书房把我的那套家伙事儿拿出来。”
身旁的奴才刚走几步,“回来!顺便去问问府中的木匠,昨儿下午我给的图样,他搞出来没?”
都城茶社,叶名琛与那黄衣女子一同被店小二引进了一正对着杨柳环湖的隔间里。
“小二哥,一壶香片,两碟小菜便可。”黄衣女子落落大方地点完小菜,将门紧闭后。
“春华,你不该来的!”男人口中所叫的春华,就是他叶名琛未下大狱前,从小钦定的婚约之人,也是与他一同长起的玩伴,郦尚书的女儿郦春华。
“名琛哥哥,”黄莺悠啭,甚是怜人,郦春华含泪带笑的眸子看着桌前的男人,“我很担心你!叶爷爷也是!半年前,你写信说终于得到了大渠世子的支持,他给了你漠北虎符,让我们等你回去,好一齐共谋大业,但半年了,你为什么还不回晋阳?”
“虎符?”自己的记忆缺失了一部分,叶名琛试图回忆出郦春华所说的虎符,“呃!”脑中似是镶嵌了一枚银针,微微刺痛,虽不致命却将他的回忆彻底打断。
“名琛哥哥!你怎么了?”郦春华拿起手中方帕想要为男人拭去额角汗珠。
“无事。”叶名琛抚开郦春华的好意。
卿卿佳人,面颊上多了份伤感,“名琛哥哥,你可是还在怨我?”声似是秋风细雨,哀怨萧瑟,无尽伤情。
“怨你?”
郦春华抱住叶名琛腰身,整个人钻进他怀里,“对不起,名琛哥哥,我只是太害怕了!那次去大牢里,他们把你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我真的被吓住了,才会逃跑!”
梨花雨落,叶名琛胸前湿了大片,女人的呜咽声似把利器,将男人的思绪搅得像秋风落叶,“我没怪你!婉儿!”
本想安慰郦春华,该叫的也合该是春华,但到了嘴边,就像是肌肉记忆般,自然而然,让屋子里的气氛更是尴尬。
“婉儿?”怀里的郦春华抬起泪眼婆娑,看向叶名琛。
“她是谁?”郦春华虽是尚书女儿,但打小就能文能武,所以虽在自己这个未婚夫怀中娇柔似水,但该问的她从不藏着掖着。
“春华,你该知道,这一次老太后的寿辰,司徒也会来,我想与其用兵马报仇,胜算不明,不如在这场寿宴上,谋算上策。”
郦春华知,这是男人在岔开话题,她手中的方帕被攥成一团,“名琛哥哥,”女人取出一书信,递给叶名琛,“这是叶爷爷让我交予你的。”
叶名琛接过书信,对女人的一张泪颜近乎于无视,“多谢。”
若是以前,叶名琛对这未过门的青梅总是知无不言,不会有半丝的隐瞒,但现在男人下意识不想透漏自己的失忆,也不愿说起太多在大渠的近况。
这书信很短,叶老将军只是在催促叶名琛快些将虎符拿回晋阳。
“虎符我没带在身上,春华,现在有一个千载难逢的时机,可以一劳永逸,也无需生灵涂炭。”
郦春华想了片刻,“叶爷爷让我带你回去,既然你一时半会不走,那我先呆在这里,也好助你一臂之力。”
“谢允之,我生气了!”坐在床榻上的赵朔手中的书卷因另一个屋子的女人怒嚎声,险些没拿住。
“穆婉清,我已经尽力了!快趁热喝掉!”今早上还两眼闪着星光,说是期待自己的“手艺”,结果幸幸苦苦煎好了药,刚端进屋,犹犹豫豫半天,幼稚的女人紧捂着被子盖在脑袋上,就是抵死抗争。
“闻着就苦,更别说喝了!要不你做成小药丸,我就吃。”被子里的女人提出了要求,但这要求,谢小御医手中的药放在桌上,三两步走到床榻边上。
“婉婉,现在做药丸耗时太久,一时半会儿是来不及了。”男人揪住女人的被子,拉锯了半天才将她从里面掏了出来,一张小脸红得彻底。
“穆婉清,你已经发热了!快点给我喝药!”何德何能,谢允之手中治过无数患者,但从来没有哪一个需要自己这么哄着吃药的!
“嗯?窝发骚了?”因鼻腔堵塞严重,本来的发烧从女人口中活脱脱成了另一个天壤之别的词汇。
说者无心,听者也无心,但谢允之嘴角崩得快裂开的笑意……
“婉婉是你让我熬的药,乖,把它喝了好不好?”老狐狸遇上小兔子,要是放在平时,那还不是手拿把掐,小事一桩,偏偏遇上她又是生病,又是傲娇的时候,谢允之真想请教宫里伺候那些公主的嬷嬷们,遇到这么傲娇可爱的小女人,他该怎么办!
“嗯~”不满的撅着小嘴,烧红的小脸蛋此时就正对着摇尾可怜的男人,“那,你把药端过来吧!”
穿越至今,她只看过别人喝苦药的,这其中有小朋友司徒瑾桓,有大男人赵子钰,叶名琛,赵朔,还有自己眼前的大宝贝谢允之,每个人喝起苦药来,除谢医生那个她亲自品尝过是异常苦涩难咽外,其他人,他们好像都能一饮而尽。
说实话,从小到大,穆婉清家中都是西医疗法,所以,即便那瘟疫,她也是闲来无事看书中那样子说过,真正喝过苦药的,除却别院中她伤得很重,赵子钰找来的大夫外,如今也算是屈指可数的第二次……
她接过谢允之递过的药碗,白瓷碗中正宗的乌漆麻黑汤液,这其中都是谢允之思量许久,又精挑细选才决定下的药材,已经尽量做到味不会过苦,但俗话也说,良药苦口,做到甜是不可能的,再减少苦涩,恐怕药效也要少之又少了。
“一定要喝吗?”穆婉清最后的挣扎,那苦涩尚未入口,已经化成了气,顺着鼻腔进到脑壳,苦苦哀求,落下两行白兔眼泪。
“怎么让你喝个药这么难呢!”谢允之心疼极了,男人修长的手指摸着泪眼珠子,若是可以,他都想代她把这药饮尽。
红着张脸,热乎乎分不清是烫的还是怎样,穆婉清看着身旁面目清秀的男人,就这病蔫蔫的状态下突生了歹意,“亲我一口,我就喝。”
谢允之有退路可言吗?当然没有,为了哄心爱之人喝口苦药,别说一口了,男人薄唇吻上女人额间……
穆婉清一口下去,一张脸蹙成一团,眼睛眉毛像打了结般扭到一块,“好苦!”赤红的小舌头染的乌黑伸了出来,舌尖上的热气,若是细闻,那也是一股子苦气。
一饮而尽,她以为那些家伙这样喝,苦能少点。但做了才知道,“谢医生,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做一件什么事儿吗?”拉住收拾碗,想要借机而逃的男人。
谢允之不知为何有些害怕,又有点期待女人的动作,“是什么?”
红彤彤小脸端在他面前,一双狐狸似狡猾小眼正鼻尖对着鼻尖瞪着他,左手右手都被高举过肩,从床头到床尾,女人挺身将他压在身下。
“婉婉,你不是说,我们不那样吗?”明明高过她何止一头,但就是总被她这样,那样的压制。
生了病的穆婉清乖张宛若会吃人的妖精,哈着一张苦气的小嘴在男人鼻尖,“我没说要把你怎样呀~,谢医生,给我吃那么苦的药,”鼻尖蹭着鼻尖,热乎乎,病怏怏的她匍匐在男人身上,“我要代表月亮惩罚你!”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这连中午都没到的时候,穆婉清这病患的一张腌入味的小嘴嘟上大渠年轻有为的御医嘴中,舌缠着舌,两个人的口水正一点点冲淡那份苦涩。
“惩罚我吗?”被吻的双眼逐渐迷离的男人紧拥着女人,“我看这应该是奖励吧!我的婉婉~”女人的香甜入口,连着舌尖的苦涩在他嘴里也变成了甜蜜。
情侣之间,哪怕一点点细微的情绪上的波动,彼此也能有所感知,谢允之感知到穆婉清最深处的焦虑,忧愁。
“婉婉,你到底在怕什么?”他放开怀中的女人,为她盖上棉被。
昏昏沉沉,穆婉清恍惚间泄漏了心事儿,“我怕死。”一双小手握住男人手掌,是不舍,更是难过。
“傻婉婉,这只是伤寒,你不会死的!”男人笑着宽慰迷糊的小女人。
然而接下的话,才真正让他胆寒心惊,“谢医生,”烧的有些糊涂的女人继续道,“如果可以,我真想和你,还有子钰在这里过一辈子,但……”
穆婉清哽咽着说出心底的决定,“但我放弃解蛊了,谢医生,”哭泣的小脸一下子垮了十岁,她握住男人的手,放在自己滚烫的脸颊上磨蹭,“我和他分手了,为什么是他!我想活着,但不想再伤害他了!对不起,谢医生,还有子钰!我的今生真的,太短暂了!”说完近似遗言的胡话,药效上来,穆婉清已经呼呼大睡。
没心没肺的她,留给男人的是冰冷冷的现实……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