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柔嗓门尖,一嚷就像瓷盆里炸了炮,噼里啪啦的,顾长愿耳边嗞嗞炸响,瞬间又听门板哐当一声,凤柔跳下车,跑了。
“喂!慢点!”高瞻抻长脑袋,看着凤柔跑远,无奈轻喃了一声,“又是拦车又是跳车,这女人性子怎么这么烈……”
顾长愿回头,已经看不见人影。
回到哨所,顾长愿拿了药,边庭坐在隔离室里等着。岐舟死后隔离室就空了,成了医疗队临时歇脚的地方,旧蚊帐床单被子都烧了,换了新的。即便如此,房间里还是残留着淡淡药水味,好像岐舟还躺在这里。
边庭嘴角肿了个小山包,腮帮子火辣辣的,顾长愿找来湿毛巾让边庭敷着,又捻了药膏涂在手心抹匀晕热,涂着涂着就有些心不在焉,凤柔尖喇喇的声音在耳边挥散不去,那句‘自从你们来了,镇上就变了’更是像蛇一样盘踞在他脑海。黏硬的药膏都被他晕成了水,从指缝里滴下来。
“你脸色不太好。”
边庭按住顾长愿的手。
顾长愿回过神,看着手心里融化没了的药,苦笑着擦了擦手:“总有一点儿心神不灵。”
“因为凤柔?”
顾长愿摇摇头,“说不上,只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他又抹了一坨药膏,蕴热了涂在边庭嘴角,视线却不自觉地瞟向窗外,此时已是正午,天色依旧黯淡无光,灰蒙蒙的雨雾罩住整座岛屿,近处看不清,远处看不见,好像被一团轻飘飘的云托着,不着天不着地。就怕哪天云雾散尽,才惊觉自己悬在空中。
不光顾长愿心神不灵,镇上的人更是神经兮兮。
翌日,顾长愿和边庭又到镇上,高瞻顾忌着前一日起了冲突,特意从哨所提了两壶花生油送去,哪知这番讨好也没换来好脸色,人们拿了油就让他‘滚远点儿’,高瞻暗骂“好心没好报”,倒也不愿惹事,拉着顾长愿进了婳娘家。
这次来是为了给婳娘和岐羽抽血,婳娘还是那副慈眉善目模样,顾长愿让她坐她就坐,让她伸手她就伸手,比恶语相向的岛民好多了,高瞻看在眼里,感叹幸好岛上还有个明白人。
婳娘年迈,血管太硬,岐羽又瘦得摸不着筋脉,顾长愿折腾了一阵子才弄完,起身看见石床上的“岐舟”,芭蕉叶上多了几团油墨,细看是一些奇形怪状的图案,山、海浪、太阳和细长的牛角。
越发像个祭品了。
顾长愿:“什么时候火祭?”
“快了。”
“日子也是山神定的?”
婳娘眉头微皱,顾长愿心一沉,这话问得刻薄,但问都问了,还是想听个答案,又见婳娘颤巍巍地站起,她刚被抽了血,脸如白纸。
“按理说,火祭是岛上的大事,从来没有外人参加,医生若是感兴趣便来看吧,只希望医生不要再和镇上的人起冲突,他们性子莽撞,这些天又久不见天晴,难免担惊受怕,害怕往后没了安稳日子,脾气越发燥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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