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纳森-莱文愣在了原地,呆若木鸡。他不知道蓝礼是如何办到的,今年蓝礼才年仅二十一岁而已,但是那历经风雨、饱受沧桑的老练和睿智,却将他的五官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玉色光晕,不过眼角的一抹神色,却已经道尽了生死线上的错杂。
这是演技的力量?这仅仅只是演技的力量?
乔纳森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蓝礼的表演打破了岁月的桎梏、打破了光阴的封锁、打破了时空的束缚,将电影的主题诉说得淋漓尽致,即使他是导演,掌控全局的导演,此时此刻也不得不动容,眼眶的温热让他狼狈不已。
这不仅仅是神奇而已。
自从“抗癌的我”剧组开拍以来,乔纳森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感受到这种震撼了。
蓝礼将表演的奥义发挥到了极致,已经远远超过了一部喜剧、乃至一部电影所承载的重量,将电影关于癌症、关于生命、关于人生观的涵义诠释到了完美;同时,还兼顾了喜剧效果,黑色幽默和嘲讽戏谑,即使在塞斯面前,也丝毫不落下风。
更加可怕的是,蓝礼仅仅只有二十一岁。
上帝,当乔纳森再次意识到这一个事实的时候,下巴几乎就要脱臼了。可此时,他却顾不上自己的下巴,必须先处理滑落下来的泪水才行。
整个剧组鸦雀无声,正当所有人都以为,蓝礼受到了奥斯卡的影响而状态大跌,可是蓝礼却给了他们迎面一击、当头棒喝。精彩绝伦的演出,将在场每一个人都带入了故事之中,感同身受地体会到了亚当的痛苦,更进一步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
那些质疑,是如此可笑。
特拉维尔轻叹了一口气,脸颊火辣辣地疼,却是不由竖起了大拇指,由衷地为蓝礼送上了赞誉。面对如此演出,他绝对心服口服,没有任何异议。
西雅图的夜晚,夹带着水汽的寒风依旧在孜孜不倦地吹拂着,令人瑟瑟发抖,但蓝礼的表演,却让所有人全身投入,恍惚之间,已经忘记了深夜的寒冷。
亚当安静地坐在驾驶座里,整个人重新回到了波澜不惊的状态,嘴角那抹苦涩的弧度轻轻往上扯了扯,带出了一丝轻盈的戏谑,“在我给你打电话之前,你在干什么?”平静的话语小幅度地跳跃起来,“你是不是正在上脸书?”
……
沉默,回答亚当的是一片沉默。剧组的所有人都齐刷刷转过头,看向了安娜。原本安娜应该接着回答下去,自我调侃:你知道,除了监视我的前男友之外,我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然后两个人就展开了一段充满温情和笑点的谈话,为亚当手术前的最后一个晚上,画上句点。
仅仅是一句话,就完成了从悲剧到喜剧的转换,重新回到“抗癌的我”整部电影的固有基调上。
在这里,最重要的是亚当的情绪转换,从绝望的爆发到坦然的平复,再到希望的自嘲,这是一个“凹”字型的发展曲线,对演技是无比艰难的考验,一个处理不好,要么就太沉重,要么就太轻松,对于电影的升华、对于电影的基调,都可能产生影响。
蓝礼刚才的表演,当之无愧地赢得了所有人的芳心,可以说是以绝对强势横扫千军;就连塞斯的表演也水到渠成,一气呵成;但谁都没有想到,却偏偏是最不可能出问题的一环,安娜卡壳了。
所有视线落在了安娜身上,却见安娜捂住嘴巴,泪水连绵不绝地滑落下来,打湿了手背,双眼通红,甚至有些无法自已。不要说对台词了,就连站直身体都无比困难。
安娜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疏忽,她却无法辩解,只能闷闷地摇了摇头,站在原地,弯下腰来,痛哭不止。
乔纳森知道,这场戏不得不中断拍摄了,郁闷难抑,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扬声喊道,“卡。”
坐在驾驶座里的蓝礼,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突然就听到了“卡”,但他却没有力气询问了。浑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抽走了,仿佛又一次成为了楚嘉树,躺在病床/上的楚嘉树,抬起头,透过车窗,仰望着漫天的星空,思绪逐渐宁静了下来。
他知道,他是蓝礼。不是楚嘉树,也不是亚当。但刚才这场戏里,他是楚嘉树,也是亚当,这样的表演境界,和以前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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