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姿态,确确实实让当局者浑身上下都感觉到不舒服;但作为旁观者,却隐隐有种围观的快/感。
不知不觉中,现场的记者们就从当局者的身份悄然朝着旁观者的位置转换,于是,全场拷问渐渐地变成了“蓝礼VS康奈尔”的一对一对决。这一点,就连他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至少当场没有意识到。
“看,这就是问题所在。”蓝礼微笑地说道。
如何云淡风轻地激怒对方,如何轻描淡写地蔑视对方,如何优雅冷静地贬低对方,在这方面,蓝礼远远不如艾尔芙-霍尔,霍尔家的大小姐才是真正的高手。蓝礼仅仅只是学到了皮毛而已。
“我回应了,否定了所有指控,你们报道了,新闻热度还在继续,曝光率还在持续升温,然后,我接下来冲刺奥斯卡的公关新闻就越来越多了。那么,这到底算是炒作了,还是没有炒作?”蓝礼的视线环视了一圈,落在了在场所有记者的身上,一脸好奇的求知欲。
这番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总觉得哪里有问题。但一时之间,偏偏又说不出来,张了张嘴,居然就这样愣住了。
此时,站在蓝礼身后的罗伊,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一翘,保持扑克脸着实太困难了;偷偷地,罗伊就瞥了安迪一眼,却发现安迪始终是那一副处变不惊的弥勒佛脸,完全看不出来变化。对此,罗伊自愧不如。
蓝礼的视线最后再次落在了康奈尔身上,“我正在试图以实际行动来否决那些负面新闻,所以,我拒绝炒作,也拒绝回应。如此一来,新闻渐渐沉淀了之后,无论是炒作了,还是没有炒作,记者们伸张正义的目的都达到了,如果是我恶意炒作,那么没有了关注,我也接受到了惩罚;如果我不是,那么负面新闻的消失也还我一个清白。”
蓝礼微微收了收下颌,目光平静而坦然,隐藏其中的浅浅笑意,堂堂正正、落落大方、不卑不亢,居然让康奈尔有种自惭形秽的狼狈和难堪。
“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现在所有人都离开,真正地冷静冷静,没有报道,就没有炒作;没有回应,就没有后续。所有的恶意炒作,就到今天为止吧。”蓝礼嘴角微笑的弧度是如此优雅,那和煦的视线再次扫视了一圈,似乎在寻找着记者们的认同。
这番话的潜台词就是:作为当事人,这口锅我背了,你们不需要澄清,也不需要谴责,所有的报道就到此为止,不管以前是否存在着恶意炒作,但此刻开始,所有的炒作也都被掐断了。
对于记者们来说,没有任何影响,因为脏水都已经泼到了蓝礼身上。现在,蓝礼放弃了追究和澄清,如果记者再继续谴责,继续批判,继续讨论,那么,到底是谁在持续恶意炒作呢?
这其中的弯弯道道,现场的每一名记者都在反复咀嚼。
蓝礼的反应着实出乎意料,没有澄清,没有解释,也没有愤怒,当然,同样没有承认;而是摆出了一副法庭之外和解的姿态,干脆利落地将所有的纷争都掐断在此刻,摆出了一副舍身取义的姿态。
那,他们到底应该怎么办?
记者们一时间也有些分辨不清,视线纷纷落在了康奈尔身上。
康奈尔张大了嘴巴,脑子有些糊涂:
如果他继续谴责蓝礼恶意炒作的话,那蓝礼刚才已经说了,斩草除根,谁都不要报道了,那么就不存在恶意炒作了,这等于是认错了吗?可是,他继续追究下去的话,炒作的恶名就落在他头上了;但,如果他澄清蓝礼没有恶意炒作、继续采访的话,这就等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那么,他应该怎么办?这就好像薛定谔的猫,事实说出口之后,就成既定事实了,但没有说出口之前,一切都存在可能。于是,他就这样被卡在了一个奇怪的位置。
安静,一片安静,整个公寓门口没有丝毫声响,三百多名记者面面相觑,愣愣地看着蓝礼——又或者是看着康奈尔,等待着有人打破沉默,但,刚才的弯弯道道、兜兜转转,又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应该如何继续提问呢?
蓝礼微笑地点点头,“很好,我们达成共识了。”然后,他就迈开了脚步,准备离开,看起来丝毫没有澄清负面新闻的打算。这是欲擒故纵吗?还是真心实意的?
慌乱之间,康奈尔也来不及细想,话语脱口而出,“那么,你这就等于默认了恶意炒作了!”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