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方索-卡隆生涩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一头卷毛却根本无法抚平;然后又单手插进了头发里,揉了揉,将头发打乱,脸上带着歉意的笑容,话语再次变得磕磕绊绊起来,全然没有刚才的流利和顺畅,“抱歉,我忘记了,你……呃,还没有同意加盟呢,抱歉。”
蓝礼喜欢这样的导演。
德雷克-多雷穆斯,托尼-凯耶,还有眼前的阿方索-卡隆,他们都是这样的导演,也许他们取得了傲人的成绩,也许没有,但他们却始终在坚持自己对电影的梦想,以自己的方式打造出一个奇思妙想的世界。
演员试图呈现出一段人生;而导演则试图勾勒出世界的一角。某种意义来说,他们都让蓝礼想起了乔治-斯兰德。
“我想,这是我的荣幸。”蓝礼轻轻耸了耸肩,微笑地回答到。
蓝礼从来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个性,喜欢就喜欢了,讨厌就讨厌了。现在也是如此,既然内心深处已经做出了判断,跃跃欲试的迫切已经小鹿乱撞起来了,那么,他也就干脆利落地点头答应了下来。
事情就是如此简单而纯粹,就好像当初选择“爱疯了”一样。所有一切似乎都不曾改变过,即使刚刚收获了柏林影帝和奥斯卡小金人。
随后,蓝礼就认真地加入了讨论之中,发表自己的观点,“就我个人而言,所谓的优胜劣汰,这本来就是一个客观的环境。在某些环境之下,女性的生存几率是大过男性的,而在其他情况之下,则相反。”
双手里的刀叉依旧没有停下来,切割着盘子里的薄饼,但大脑的转动却渐渐开始活络起来,蓝礼真正地开始在脑海里构建瑞恩-斯通这个角色。
严格来说,瑞恩的角色是相对薄弱化的,整部电影通过一个角色折射人类的诞生,瑞恩自身的经历和故事都变得不再重要,在宇宙的浩瀚之中是如此渺小,那么,这是不是意味着电影就将是表现派演技的舞台呢?
可是,换一个角度来看,外太空是一个无比特殊的密闭环境,受困其中的瑞恩,从慌乱、恐惧到孤独、脆弱乃至于绝望,最后重新振作起来,强力突破,寻求生机,这整个过程是一个脉络,是人类诞生的脉络,是地球起源的脉络,却根植于瑞恩个人经历的脉络。
简单来说,瑞恩这一个个体是无比独特的,从一粒尘埃到整个宇宙,“瑞恩-斯通”也是独一无二、无法复制的。那么,方法派演技的奠定基础就不容忽略。
这让蓝礼回想起了“超脱”这部电影时的蜕变,方法派演技和表现派演技的初步融合,带来了些许启发和灵感,却不足以贯穿始终。也许,这一次的“地心引力”可以成为进步的突破口。
“现在的重点就在于,在外太空之中,剧本所构建的环境里,到底谁的生存几率更大呢?在我看来,你应该抛弃性别所带来的桎梏,单纯地以两个人物来思考,谁的生存几率更大,那么就留下那一个。”
蓝礼的思路渐渐打开,构建出了相对完整的“地心引力”世界系统。当然,还需要进一步完善,但核心思想已经清晰了起来。
“就好像……呃,就好像双胞胎一样,在极致的残忍情况之下,医生只能选择存活几率比较大的那个,不是因为哪个先出生,或者专门保留男孩还是女孩。所以,剧本的重点就在于塑造出这样的恶劣环境,将自然法则的奥义放在第一位。”
上一世,阿方索联手乔纳斯撰写的“地心引力”剧本,遵循着极简主义的风格,尽可能地削弱台词影响,完全以剧情的转折来推动,原创剧本得到了英国电影与电视艺术学院奖的提名,却先后错过了美国编剧工会和奥斯卡的提名。
现在也是一样。极简主义的前提下,编剧的笔触需要尽可能地减少台词和内心独白,更多以剧情来丰满故事。
正如蓝礼所说,两个角色,撇开性别不说,置身于什么环境之下,面临什么困难,优胜劣汰的自然法则带来了什么压力,最终使得瑞恩-斯通生存了下来,这是重点,也是编剧功力的所在。
表述了自己的想法之后,蓝礼注意到了阿方索的沉默,抬起视线,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开起了玩笑,“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对于编剧来说,想法总是精彩的,但执行总是无比困难的,不要看我说得轻松,但如果让我执笔的话,我想我会选择放弃。”
阿方索此时终于反应了过来,“呃……”拖长了尾音,充满了无数迟疑和困惑,“我是不是听错了?你刚才说,你愿意加盟’地心引力’?还是说,我的理解出现了偏差?”阿方索开始怀疑自己的听力系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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