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来说,刚刚还是手指在细腻控制,现在却变成了挥舞整个小臂,连带着整个大臂和肩膀都开始晃动起来,击打频率不仅没有提升,反而还开始渐渐下滑,甚至就连七拍的节奏框架都被彻底打乱,彻底沦为了一个四不像。
一塌糊涂。
安德鲁整个人都不由紧紧地咬住了牙关,五官都皱在了一起,越是紧张就越是用力,越是用力就越是失控,越是失控就越是紧张,这就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以至于浑身都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就连最为基础的击打架势都已经变形了。
最终,安德鲁狠狠地用鼓槌猛地敲打了两侧的吊嚓,那发泄式的一次性/击打根本没有力道和技巧可言,凶猛地落下,吊嚓就发出了刺耳的嘈杂声响,吊儿郎当地摇晃着,余音袅袅地不断响动着,就如同乞丐正在敲打破铜烂铁一般。
安德鲁抬起了右手,似乎想要再次发泄一番,紧咬着牙关、紧收着肌肉,最后时刻硬生生地完成了紧急刹车,右手就这样停在了半空中;紧闭的眼睛和紧皱的眉头之间透露出一股浓浓的懊恼和沮丧,但终究还是没有能够发泄出来;紧绷的肩膀突然松懈下来,重重地往下耷拉,连带着脑袋也低垂了下去。
刚刚的练习与设想,却终究还是没有能够顺理成章地达到预期水准,就仿佛所有的努力都只是徒劳一般。那种沮丧和憋屈,就这样死死地卡在了胸口,气喘吁吁。
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双手无力地落在了爵士鼓的鼓面上,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灰心丧气的气息。
不甘心,终究还是不甘心,但稍稍喘口气,之前的耻辱就再次敲响了警钟;不服输,他还是不服输,他怎么可能做不到?怎么可能!他是立志于追赶巴迪-瑞奇脚步的天才鼓手,他是绝对不会轻易被击垮的,暗暗咬了咬牙,烦躁的心绪就再次硬生生地收敛束缚起来,眼神重新安定下来。
平静下来之后,安德鲁这才注意到了鼓槌之上的血迹,翻过手掌看了看,中指内侧、食指外侧以及虎口内侧,全部都已经破了伤口。
最为严重的还是虎口,一个豌豆大小的疤痕已经完全磨破了表皮;更糟糕的是,因为没有及时处理,表皮底下的嫩肉也进一步惨遭蹂躏,变得血肉模糊起来,隐隐地泛起了红色的血液和黄色的脓液,让人不忍直视。
此时,慢了无数拍,他才感受到火辣辣的刺痛,如同跳跳糖一般缓缓蔓延开来,眉头不由轻轻一挑,嘴角还往下一撇,似乎对于伤口的出现有些意外,但更多还是毫不在乎的淡然。
打开了崭新的一盒创口贴,先抽出了一片,将中指包扎好;而后抽出一片,将食指包扎好;最后再抽出一片,贴在了虎口之上。完成全部工作之后,转动了一下手掌,眼底流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神色,随后就再次抓起了鼓槌。
这一次,他放弃了左手击打爵士鼓的动作,专心致志地盯着右侧的吊嚓。
抬起右手,悬在半空,然后放松手臂,利用手指的控制,击打了一组一百四十击,寻找整个力道的控制和节奏的输出。
一个八拍之后,手腕就停止了摆动,确定自己找到了准确的节奏之后,死死地盯着吊嚓,目不转睛、全神贯注,甚至还吞咽了一口唾沫,做出了一个深呼吸的调整,尽可能地让自己完完全全放松下来——
开始击打。
“铛铛铛铛铛铛铛”。
先是一百四十击,而后是两百八十击,整个节奏的过度与提升仅仅使用了一个八拍,刹那之间,他的手速频率完美地达到了两百八十击,准确无误地击打出了梦寐以求的节奏,这就是完美无缺的演奏。
他果然可以做得到!
但仅仅持续了一个八拍,他就立刻感受到了肌肉的僵硬。
条件反射,他就死死地咬住了牙齿,拒绝放弃也拒绝妥协,那双浅褐色的眸子迸发出了一股同归于尽的残暴和决绝,湿哒哒的头发低垂下来,汗水一滴一滴地滑落,隐隐散发出了一股血腥气息,甚至可以捕捉到瞳孔徐徐明亮起来的光彩。
但肌肉却正在越来越僵硬,控制正在越来越薄弱,连带着,身体又一次开始摇晃起来,不知不觉又重蹈覆辙回到了老路之上。
只是,这一次他却没有放弃,爆发出了一股死磕到底的倔强,紧紧地皱起了眉头,击打幅度正在越来越大、击打力量正在越来越凶,然后就可以看到虎口处的鲜血,滋啦一下就从创口贴的两侧满溢了出来,一点一点地将创口贴染成了暗红色。
真正的血液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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