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鲁的暴躁情绪达到了极致,然后就这样失去了控制。
严格来说,这并不意外。弗莱彻将核心鼓手位置交给莱恩-康纳利的时候,安德鲁就已经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第一次与弗莱彻发生了正面冲突;但他还是强制地将所有负面情绪压制下来,全心全意投入了双跳技术的练习。
但他终究只有十九岁。太过青涩也太过急躁,即使拥有天赋,缺乏正确的引导,撞墙也还是在所难免,尤其是在竞争对手的紧追不舍和执导老师的咄咄逼人之下,那种压缩到极致的窠臼感就让整个人开始左冲右撞起来。
暴躁的情绪在脑海之中炸裂开来,却寻找不到宣泄口,于是整个人都陷入了混沌之中,理智瞬间淹没,拳头就如同疾风骤雨一般砸落下去,眼前的爵士鼓都已经砸烂了,却依旧无法发泄自己的烦躁和愤怒。
然后,他就举起了破铜烂铁般的爵士鼓,狠狠地朝着墙角砸了过去,整个人就如同羊癫疯一般抽搐了起来,嘴里胡言乱语地咒骂着,仿佛正在摆脱着梦魇的纠缠一般,又仿佛正在挣脱精神病院的束缚捆绑一般。
最后的最后,他就这样咆哮了起来,“啊!啊啊啊!”
滔滔不绝的怒火没有任何掩饰,全部都爆发了出来,甚至可以听到肺部胸腔炸裂的声响,那股暴戾的情绪如同飓风过境般,横扫而过,整个练习室都演变成了灾难现场。
宣泄完毕之后,安德鲁就这样站在原地,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目光灼灼阴狠地盯着正前方,房间之中只剩下了粗声粗气的呼吸声,其他所有的一切似乎都陷入了停滞之中,没有丝毫杂音,然后就可以感受到心脏狠狠撞击胸膛的声响正在一点一点放大。
噗通。噗通。
鸦雀无声的寂静之中,心脏跳动的声响越来越响,仿佛全世界就只剩下这个嗓音,然后跳动节奏就开始紊乱起来,所有情绪都缓缓地紧绷起来,不由自主地,肌肉就收缩起来,全身上下都处于一触即发的状态。
“嗝。喝!”
梅丽莎不由就发出了低低的惊呼声,连忙错愕与恐慌地捂住了嘴巴,但瞪圆的眼睛还是泄露了内心的恐惧,隐隐地发出了呜呜声响。
事实上,这对于拍摄是没有影响的。在剧组之中,为了表演空间和拍摄空间,包括导演在内的所有工作人员都会推理到拍摄圆周之外,保持一定的距离;然后,利用高敏/感的收音话筒来收录演员的表演,台词乃至于呼吸等等。
在收音话筒之外,一些细微的声响是不会有所影响的;如果再更进一步拉开距离的话,完全可以开口说话,避免大声喧哗就可以了。
不过,有些导演有着自己的独特习惯,比如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留在拍摄周围的工作人员就是不允许说话,因为这可能会破坏现场的情绪酝酿——
想象一下,眼前正在拍摄惊悚恐怖的气氛,结果旁边却有人在小声地讨论着晚餐选择,哪怕只是息息索索的声响,并不会影响到电影,这也是非常可怕的。
梅丽莎低低地发出声响之后,周围所有人都没有反应,全神贯注地注视着眼前的蓝礼。因为达米恩没有中断拍摄,而蓝礼似乎也依旧没有停止,那股凝重的气氛正在缓缓蔓延。
悄悄地,梅丽莎看了看保罗,又看了看瑞恩,纷乱的心绪稍稍安定些许,而后再次发出了恐惧害怕的呜呜声,声线微微有些颤抖,如同暴风雨之中瑟瑟发抖的小狗一般,视线落在了正在演出的蓝礼身上,迸发出了一股担忧而迫切的眼神。
就好像……就好像正在担心着蓝礼的状态一般。
视线之中,安德鲁终于再次平复了下来,眼神之中迸发出了一股狠劲,隐隐地透露出了血腥的气息,他将爵士鼓踢在了一边,走到旁边弯腰将刚刚抛开的鼓槌捡起来,重新调整呼吸、重新准备练习。
这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不妥,问题就在于,安德鲁的虎口伤口刚刚再次迸裂,暗红色的血液沾染了鼓槌的握柄部分,其实血迹并不多,也就是淡淡的一抹,斑驳开来,但隐隐却透露出一股萧索的肃杀之感,莫名就让人不寒而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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