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吵到底是怎么开始的,保罗和梅朵都已经忘记了。
从洛杉矶到雷克雅未克的旅途都没有任何问题,梅朵终于回家了,保罗和梅朵尝试着交谈了一次,因为是第一次,两个人都显得小心翼翼、不知所措,谈话内容没有太多惊喜,他们还需要敞开心扉地再多尝试看看,但至少是一次开端,这非常重要。
但抵达雷克雅未克机场之后,因为一个小小的问题,然后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了,他们似乎根本就没有办法和平共处,面对朋友和面对彼此的时候截然不同,总是将自己最为丑陋和凶恶的一面展露出来。两个人甚至忘记了争吵的开端到底是什么事情。
叛逆期的青少年似乎总是如此,亮出浑身尖刺对抗全世界,对抗着社会对抗着家人也对抗着自己,即使把自己伤害地头破血流,却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停下来;而少年少女们的父母也似乎无法摆脱桎梏,总是用自己的方式束缚着孩子,越束缚越反抗、越反抗越束缚,形成一个无法摆脱的恶性循环。
保罗紧握着方向盘的双手微微收紧起来,他正在退让,他正在包容,他正在谅解,但相处模式似乎依旧没有太多改变,兜兜转转就再次回到了原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又应该怎么办?
梅朵转头看向窗外,重重咬住了下唇,正在后悔自己的冲动和鲁莽,就好像火药桶般,但她却不知道应该如何沟通,就连道歉的话语都卡在了喉咙里说不出来,于是干脆就选择了沉默。
空灵和寂静的自然风光让车厢里的沉默变得似乎可以忍受起来,两个人终究还是没有开口,就这样一路安静地在环岛公路之上前行着。
冰岛是整个欧洲大陆人口密度最小的国家,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之上仅仅生活着三十三万名人口,维京人、凯尔特人和斯堪的纳维亚人来到这里定居之后,在这片恍若方外之地的山脉与河流之间创建了自己的家园。
这是一片原始而复古的土地,没有铁路,超过三分之二居民全部聚集在首都雷克雅未克,这也使得离开首都之后的旅程都成为了探索和冒险的征途,沿着一号环岛公路自驾,就可以自由地穿行在连绵起伏的原始世界中。
沉默之中前行的车子,就如同深夜航行的轮船,乘风破浪的声响都消弭在了夜色之中,静谧而安详,所有的烦躁和怒火都不知不觉中平复了下来,保罗是如此,梅朵也是如此,这两父女甚至不约而同地在脑海里思考着:难道这就是蓝礼的初衷?
但两个人终究还是没有开口。也许是为了避免再次争吵,也许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也许只是享受着片刻的宁静……就这样一路沉默地抵达了目的地。
远远地,忙碌而喧闹的剧组就进入了视线范围之内。
相较于过来道路之上的人迹罕至,三十分钟都看不到任何人影或者车影,眼前的剧组简直就是一场大派对一般,熙熙攘攘的身影重新唤醒了文明社会的热闹与繁忙,孤独的气息就如同潮水般汩汩退散而去。
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保罗将车子停靠在了剧组的临时停车场。
紧接着,内森就亲自赶了过来,对保罗和梅朵解释到,蓝礼此时正在拍摄之中,还需要一些时间;因为这场戏是拍摄远景和全景,短时间之内无法和蓝礼碰面,如果他们愿意前往片场,那么也没有问题,但如果觉得疲倦了,可以进入蓝礼的厢车进行休息调整。
显然,蓝礼已经把所有情况都纳入考量范围了。
梅朵终究还是因为好奇,选择了前往片场;而保罗也没有多说什么,点头表示了同意,两父女就这样一路沉默地朝着片场方向走了过去。
果然正如内森所说,完完全全就是远距离——克里斯托弗-诺兰正在捕捉高空俯瞰的全景,同时还需要演员出现在镜头之中,对于旁观者来说,根本就看不到演员的身影,只能看到两个火柴杆大小的身影在远端移动着,那股苍莽和恢弘的感觉就扑面而来。
保罗和梅朵就这样安静地站在旁边。
对于保罗来说,剧组氛围是再熟悉不过了,丝毫没有任何的不自在;而对于梅朵来说,所有一切都是新奇的,难免上上下下地打量着。
转眼之间,一个小时就这样流逝了,两个人都始终没有交谈,却也丝毫不觉得异常,就如同正在进行沉默修行一般,然后就可以看到结束拍摄的蓝礼迎面走了过来,穿着一套笨重的宇航服,脚步略显蹒跚,满头大汗,长时间的拍摄着实消耗了不少体力和精力。
远远地,蓝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保罗和梅朵,他挥手打起了招呼,然后迈着笨拙的脚步迎面走了过来,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可以看得出来心情似乎不错,“你们终于抵达了,怎么样,一路还顺利吗?从雷克雅未克开车过来还是有一段距离的,怎么不干脆直接在酒店休息呢?”
作为“主人”,蓝礼热情地表示了欢迎,他从来没有如此开心地看到朋友前来探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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