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礼试图牵扯嘴角,朝着内森露出一个笑容,表示自己没事;但他却失败了,那股深深的疲惫感让嘴角还没有来得及上扬起来,笑容就已经虚无地消弭在空气之中,最终只能轻轻地拍打了一下内森的肩膀,将自己的情绪传递出去。
“我没事。”再次重复了一遍同样的话语,试图这样说服自己。
内森终究还是没有能够说出什么安慰的话语,转身忙碌了起来。现在蓝礼必须坚守在医院,那些琐事就只能交给他来完成,他需要尽快地把事情安排妥当才行,只有这样,他才能好好地帮助蓝礼,也帮助保罗。
才刚刚转过身,内森的眼泪就这样掉了下来:为什么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保罗身上呢?保罗明明是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可以这样呢?上帝真的太不公平了!
……
内森离开后,蓝礼转过身,视线落在了梅朵那瘦弱的肩膀之上,然后就在梅朵的斜对面坐了下来,静静地守候一旁。
时间的流逝开始变得煎熬起来,似乎隐隐约约可以听见分针和秒针正在前行的声音,将每一秒钟的转动声响都放大到极致,彻底清空一片的大脑之中,似乎没有想法都没有,却依旧肿胀得头疼欲裂,思考也不行、放空也不行,就这样自己和自己较劲。
体力和精力渐渐就达到了临界点,那种沉淀在灵魂深处的倦怠如同潮汐般,层层叠叠地扑打过来。
不知不觉地,梅朵就开始点头瞌睡了。
蓝礼轻手轻脚地站立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将梅朵躺倒放平,尽量避免吵醒她;然后脱下了自己的外套,为她盖上,希望她能够稍稍放松下来休息片刻。
重新走到走廊的位置,朝着尽头的手术室望了过去,“手术中”的红灯依旧明亮着。
蓝礼知道,牵扯到脑部的手术,五个小时、六个小时是常态,二十个小时也不稀奇,现在保罗才刚刚进去不到两个小时而已,距离手术完毕还有很长很长的工作需要完成。但他还是忍不住地开始焦躁和烦闷。
他自己也分辨不清楚,到底是希望手术快点结束更好,还是慢点结束更好。
如果快点结束,可以尽快结束这场煎熬,但是不是意味着,结果就可能是噩耗?
如果慢点结束,那是不是意味着手术出现了意外,又或者是特别复杂,超出预期?
蓝礼做出了一个深呼吸的动作,强迫自己把所有思绪都排除出大脑,因为他现在所有的想法都正在朝着负面方向思考,几乎没有办法做出积极的回应。
内心深处,他正在否决着一切可能——因为他已经竭尽全力阻止了,他甚至把保罗和梅朵拉到了冰岛,他已经躲过一劫,但兜兜转转的最后,却还是回到了原点,命运之神的无形之手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助和无力。
他不能再继续胡思乱想下去了,否则事情只会变得更加糟糕。
“请问保罗-沃克的家属……”
身后传来了声音,蓝礼连忙转过身,将手指放在了唇瓣上,做出了一个静音的手势,“嘘”,回头看了看,梅朵没有被惊醒,这才松了一口气,主动迎了上前,“我是蓝礼-霍尔。”蓝礼伸出了右手表示友好。
对方似乎有些回不过神来,显然没有预料到,居然在这里看到了蓝礼。
蓝礼却也不介意,收回了右手,结果对方却连忙双手抓住了蓝礼的右手,重重地握了握,“很高兴认识你……”但随即就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合时宜,“抱歉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初次见面,十分荣幸。”
蓝礼保持了得体的礼仪,并没有责怪对方,却也没有主动搭腔的意思,礼貌而疏离地点头示意了一下,视线注意到了对方的制服,于是就主动提起了话题,“请问你是负责处理今天交通事故现场的警/务人员吗?”
“对,对对。我是,我是!我是专程过来汇报一下情况的。”对方也有些窘迫,低头轻咳了两声掩饰自己的情绪,而后就摆出了公事公办的姿态,讲述了整个事情的发生经过——至少是目前为止调查清楚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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