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伴随着架子鼓的一声巨响,整个大屏幕就陷入黑暗,放映厅里再次进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绝对状态,然后行云流水的爵士乐就再次在漆黑之中潺潺流淌着,与鼓点旋律完美衔接,就仿佛弗莱彻和安德鲁还在持续演奏一般,但优雅温柔的旋律却将刚刚那种爆裂的张力渐渐消融瓦解,气氛就慢慢变得柔和轻盈起来。
不知不觉地,紧绷的肌肉就悄悄松懈了下来,在自己意识到之前,身体就已经软软地瘫倒在椅背之上,气喘吁吁,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马拉松长跑,现在急切需要吸氧;但胸膛的剧烈起伏却将脑海里的所有情绪和感受全部抽空,短暂地进入了真空状态,不要说手指脚趾了,就连一个念想都提不起来。
那种震撼洗礼过后的疲惫感滔滔不绝地翻涌起来,即使是“地心引力”、即使是“超脱”,即使是“黑天鹅”,即使是任何一部作品,都无法带来如此彻底又如此汹涌的感受,只觉得浑身力量都被抽空了一般。
片刻,就仅仅只需要片刻就好,他们需要喘口气,暂时什么都不想,也什么都不做,就这样静静地坐在原地,好好呼吸。
即使是伊桑-科恩,大脑也出现了短暂的断片现象,因为信息量着实太过庞大太过凶残也太过粗暴,以一种蛮不讲理的方式呈现出了一场流星暴雨,气势磅礴而恢弘震撼;然后耳边就出现了一阵耳鸣之声,“哔”,如同心脏停跳之后的心电图一般,呈现出一条笔直的支线,把脑海里的所有杂乱思绪全部都推到了两侧。
黑暗的放映厅之中,爵士乐依旧在奏响着,优雅而圆润、自如而潇洒,复古的摩登气息就这样缓缓铺陈开来,然后紧绷的心弦渐渐放松下来之后,还没有来得及反思整个电影的余韵,那种纯粹的震撼就已经开始炸裂。
伊桑才刚刚喘过气来,坐在旁边的乔尔-科恩就猛地一下站立了起来,忘乎所以地拍打起了自己的双手,以最为直接有效的方式表达了自己的心情。
“啪啪”的鼓掌声在漆黑无垠的放映厅里显得有些沉闷孤单,就好像着是一部超级大烂片而全场只有一名观众在捧场一般。
显然,全场观众都还在缓神阶段,现场环绕音响流淌的爵士乐依旧在环绕着,让他们以为安德鲁和弗莱彻的表演依旧在继续,那么他们为什么要鼓掌呢?这难道不是打断表演的粗鲁行为吗?那他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那幽幽回荡的掌声显得孤单而落寞,却只是让现场气氛变得越来越尴尬、越来越困惑,根本没有达到预期之中的效果。但乔尔却丝毫没有气馁,依旧我行我素地站立着,然后持续不断地用力鼓掌,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伊桑抬起头来,朝着乔尔投去了视线,黑暗之中只能隐隐捕捉到一个轮廓,根本就看不清楚面部表情;但即使如此,他依旧可以感受到乔尔身上涌动的亢奋和激动,以至于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着,那是发自内心的喜欢。
一直到现在,伊桑依旧记得他们两兄弟和蓝礼的第一次碰面,那是在柏林电影节,他们直接发生了摩擦,那并不是一个好的开始;但时过境迁,蓝礼却用他的实力和天赋、他的态度和坚持打动了他们,现在又更进一步地折服了他们。
突然之间,伊桑就对颁奖季的学院公关有些腻味:既然他们不懂得嘉奖蓝礼这样出色而优秀的演员,那么就由他们来表达自己的敬佩。
于是,伊桑也站立了起来,目光炯炯有神地注视着那漆黑一片的大屏幕,用力拍打着自己的双手,以实际行动表示了自己的态度。然后,脑海里的反思和余韵就渐渐开始翻涌起来,麻木而僵硬的神经再次感受到了那股震撼——这是第二波震撼。
紧接着,伊桑的右手边也传来了掌声,是罗伯特-雷德福。
明知道现在在黑暗之中,什么都看不到,但伊桑还是转过头去,朝着罗伯特的方向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就在此时,大屏幕之上开始出现字幕了,“编剧兼导演:达米恩-查泽雷”,现场的黑暗就这样徐徐退散开来,隐隐透露出一股玉色的光芒,视野依旧收到了局限,但总不至于睁眼瞎了,然后伊桑就看到罗伯特转过来的视线。
罗伯特挑了挑眉。
伊桑也挑了挑眉。
眼神里的意思简单明了:这位导演,现在还略显青涩,但已经彰显出了功力,前景可期。
此时视线之中也可以隐隐地捕捉到一个奇妙的小细节,第一时间起立鼓掌的观众,绝大部分全部都是电影同行们。
瑞恩-高斯林、杰西卡-查斯坦、鲁妮-玛拉、汤姆-赫兰德、大卫-洛维等等等等,从导演到演员再到制片人,每一位出现在今天首映式现场的电影从业同行们,此时都已经按耐不住自己的雀跃和亢奋,纷纷起立鼓掌。
比起普通观众来说,他们更加清楚地感受到电影的力量,也更加清楚地体会到角色的挣扎,因为这就是艺术创作过程中的必经之路,尤其是演员们,对于安德鲁、对于蓝礼,戏里戏外的衍生与演绎都让他们瞠目结舌、感同身受,那种震撼滔滔不绝地迸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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