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礼收敛了表演节奏与力道,却诠释出了更多余韵,那种余韵的震撼,成倍、三倍、乃至于十倍地扩散开来。
整个剧组片场都陷入了思考之中——
当然,主要是因为他们对于剧本和故事了如指掌,轻而易举就能够捕捉到蓝礼通过表演释放出来的信息;至于观众,就看导演的调度和剪辑了,看导演是否能够把这份思考传达给观众,又到底能够传达多少,这才是决定成品质量的最后关卡。否则,那些多优秀演员的优秀表演,怎么就被淹没了呢?
那么,欧格斯现在正在想什么呢:
头脑大爆炸!
欧格斯现在整个大脑几乎就要炸裂开来了,他注意到了蓝礼的表演,同时也注意到了蕾切尔的表演。
就在大卫转身离开的时候,镜头的角落里,近视眼女人的背影微微有些僵硬。
一闪而逝而已,如此小细节,而且还是静态细节,没有认认真真观察,大概率事件就是没有注意到;即使观影过程也是如此,观众很难捕捉到画面里的每一个细节,往往无法捕捉到导演镜头给出的所有信息。
但欧格斯是导演,他必须注意全局,他必须照顾到每一个角落。于是,他注意到了蕾切尔的表演细节。
然后,头脑风暴就来临了!他现在迸发出了无限灵感,正在激烈而狂暴的碰撞着,尤其是蓝礼在最后三组镜头里的情绪细节处理,联系蕾切尔的表演处理,在他的脑海里触发了诸多联想——
他是否应该把镜头锁定蕾切尔,并且更进一步要求蕾切尔的背影做出一些情绪,继而形成一种对比?让大卫与近视眼女人之间的羁绊形成,并且展现出近视眼女人最后时刻的挣扎与痛苦?
还是说,如此做法反而是过犹不及,形成对比的意图太过明显,倒是落了下乘?甚至可能破坏近视眼女人的设定?
因为不管如何,接下来的镜头将分成两条线,分别瞩目大卫和女人,以两个人的不同动作来制造出情绪碰撞,但按照原本的设定来看,近视眼女人是铁石心肠的,她站在了食物链顶端,那些挣扎与犹豫都微不足道——蕾切尔赋予了她些许柔软,但同时,蕾切尔也掐断了这些柔软,这是一个波动。
如果欧格斯没有专门呈现出这种变化,那么可能就是近视眼女人的心理变化,也许她也曾经被爱情打动过却终究还是选择了生存;但如果欧格斯以镜头呈现出来,那就意味着观众必须接收到这些信息,这就显得太过僵硬也太过死板了,反而有种强迫观众之感——这显然是非常低端的电影表现手法。
现在的问题就在于,导演应该丢出更多线索吗?还是依靠演员的表演就已经足够?没有必要画蛇添足?
但欧格斯有些舍不得:因为蓝礼从注视牛排刀到扬长而去,这一系列的表演所呈现出来的内容着实太过复杂也太过有趣,如果就这样放弃了,那么总觉得有些暴殄天物——观众没有能够品味出来的话,怎么办?而按照欧格斯的一向风格,他更加习惯做减法、而不是加法,镜头最好就到此为止,蓝礼的表演已经足够,没有必要导演在利用镜头来注入更多信息。
如此矛盾的来源就是,蓝礼的表演着实太过出色!
“龙虾”的拍摄已经接近尾声,但欧格斯还是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发出惊叹,蓝礼的表演确实拥有无限可能——即使是在欧格斯清冷克制的画面镜头之中,蓝礼也依旧能够把“面瘫”诠释出无数的可能。
这份功力,让整部电影都开始闪闪发光起来。
左思右想之后,欧格斯终究还是没有忍住,“蕾切尔,最后我们再添加一个镜头,摄像机对准你的背部,你的肩膀线条稍稍紧绷起来——因为你察觉到了大卫的情绪,你明白了大卫的打算,那种坚定影响到了你,你也稍稍有些迟疑起来。一点点,情绪只要一点点就足够了。”
现在是拍摄过程,欧格斯可以提出更多要求,预先把各种想法都拍摄下来,然后再到后期制作的时候慢慢决定,比如说,他可以剪辑出两个版本,再看看哪个版本更加合适,那么就采用哪个版本,也许留下,也许删去,也许切换镜头埋下线索。
但如果拍摄过程中直接就忽略了如此可能,后期剪辑的时候也就没有回旋余地了。
欧格斯是这样说服自己的。其实在内心深处,欧格斯也明白,自己的妥协,终究还是被蓝礼的表演打动了——
可是,电影成品到底应该如何制作呢?欧格斯没有一个清晰思路,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但至少,蓝礼的表演确实是让电影变得高级起来,欧格斯开始庆幸,庆幸他当初选择了蓝礼,这绝对是一个再正确不过的选择了。
欧格斯也开始抑制不住亢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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