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颤,一个接着一个,汹涌而上,然后,瞬间脱力,那种疲倦与乏力从灵魂深处爆发出来,转眼就将蓝礼吞噬,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脑海里爆发出“轰”的声响,摧枯拉朽地直接摧毁了那些坚强意志,所有力量就全部消失,就这样疲软下来,就好像整个脊梁骨都被瞬间抽走一般,蓝礼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嘴里持续不断地嘟囔着,“我很好。我很好!我!很!好!”
但其实,他不好。
他就好像刚刚从溺水状态之中捞出来的小猫一般,奄奄一息地保持着一个别扭的姿态,因为肌肉发力过猛而导致僵硬起来,短时间之内也无法摆脱,最后就只能僵硬在原地,大口大口地强迫自己喘息着。
只是,他终究没有再继续挣扎。
马修和菲利普相继试探性地松开了双手,确定蓝礼不再伤害自己,这才小心翼翼地开始撤回了动作——却依旧不敢快速离开,唯恐蓝礼又再次抓住缝隙故技重施,但还好,蓝礼似乎终于冷静了下来。
看着被汗水湿透的蓝礼,就好像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整个人一点一点地蜷缩成为一个虾米,就连呼吸都消耗了无数能量,指尖也无法动弹,然后死死地将脸庞埋在了膝盖里,肩膀正在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着,那种恐惧正在由内而外地迸发出来,逐渐蚕食着生命力。
这样的蓝礼,如此脆弱,好像轻轻一点点触碰就可能烟消云散。
此时,马修才感受到了一阵后怕,整个后背都已经湿透了,他的双手也开始颤抖起来,但他强迫自己握紧了拳头,让自己镇定下来,轻声开口说道:
“你知道,不是你的错。”
马修的声音是如此艰难,一字一句都必须消耗所有力量,才能够从喉咙之中挤出来,就连自己声音的力量都让他感受到了痛苦。
但蜷缩在床铺之上的蓝礼却看起来前所未有的渺小而脆弱,只是从喉咙深处低低地挤出了一丝声音来,“我不知道。”然后停顿了片刻,又重复着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不……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一遍,再一遍,带着绝望和痛苦,满室黑暗遮挡住了视线,却依旧无法掩盖那股浓烈的血腥气息。
整个屋子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浓郁的黑暗如同雾气一般缓缓翻滚着,一股冰冷正在缓缓蔓延,如同湿冷的双手抓住了脚踝一般,然后一点一点攀爬上来,那种恐惧与危机所带来的冲击力正在蔓延。
马修可以感受到蓝礼的无助与绝望,那些疑惑与困顿,没有正确答案。即使是伊迪丝就站在这里,她也不知道正确答案,因为……生活本来就是一个没有正确答案的习题,每个人都只能自己做出选择、自己承担后果,只有顺着选择前进,才能够知道“选项”背后的答案,而即使不满意,也没有后悔药了。
这样的蓝礼,似乎一碰就碎。从海瑟-克罗斯到保罗-沃克,再到伊迪丝-霍尔,蓝礼的痛苦与折磨,旁人无从知晓;但蓝礼却独自用肩膀承担起了所有后果,一步一个脚印地负重前行,也许,他真的累了。
陪伴着蓝礼在斯尼姆完成了“龙虾”的所有拍摄,马修以为蓝礼已经振作了起来,他以为蓝礼又再次成为了那个熟悉的蓝礼,他以为任何事情都无法打倒击溃蓝礼,他以为蓝礼对于伊迪丝已经找到了答案,他以为……蓝礼已经原谅了自己。
但在看不到的那些黑暗角落里,蓝礼依旧背负着难以想象的沉重压力,他的痛楚他的苦涩他的艰辛,所有的所有都正在蚕食着他所有的能量,就连一个眼神一句话语一个动作,都可能瞬间击溃他的面具。
即使是关心,也可能成为毒药。艾尔芙今天下午的拜访,表面看起来似乎没有发生任何事,但伤口却再次被撕裂开来——更何况,还有正在努力展现出为人父母义务的乔治和伊丽莎白,蓝礼又能够怎么办呢?
意识到这一点,马修的心脏微微蜷缩起来,几乎就要喘不过气来。
他应该怎么办?
他又应该怎么办?
握紧双拳,马修让自己微微颤抖的身体镇定下来,深呼吸一口气,转头看向了菲利普,投去了一个视线,菲利普轻轻颌首表示明白,然后就转身离开了房间——他前往浴室为浴缸放水,蓝礼显然需要一个热水澡。
马修则朝着蓝礼的方向走了过去,却没有冒然靠近,而是在床沿旁边停驻脚步,然后半蹲下来保持视线平行,就这样静静地注视着蓝礼,平复着情绪,逐渐平稳镇定下来。
至少他知道一点,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愿意站在蓝礼这一边,“蓝礼,你知道。”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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