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仰头喝了一口威士忌,表情微蹙了起来,摊开双手,“很好,现在三个神经病聚集在一起开会。怎么,我们准备拍摄’飞越疯人院’吗?”
“我猜想,以霍尔家的衡量标准来看,我们还算正常范围。不对,我们应该可以算是典范,即使是精神失常也依旧没有丢失我们的礼仪。”蓝礼不动声色地来了一句,让亚瑟和伊迪丝嘴角的笑容都上扬了起来。
轻轻摇晃着酒杯,嘴角弧度缓缓平复下来,伊迪丝的思绪沉淀了下来,似乎斟酌了许久,她再次开口说道,“如果我说,我还想要回去战场呢?”
那平静的声音如烟似雾地缭绕着,夜色的清冷开始在指尖跳跃着,微微一颤,明明没有太大的动静却如同惊雷一般在耳边炸响开来,然后,沉默就如同潮水一般汹涌而至,只有威士忌折射的光晕在晃动着。
伊迪丝知道现在不是讨论话题的最佳时机,但问题就在于,似乎根本就不存在最佳时机。今晚之所以找到蓝礼,就是因为伊迪丝自己也充满了困惑,她需要谈一谈——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谈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内心深处是否愿意交谈,但……结果第一个话题就抛出了重磅,伊迪丝自己也有些困惑,紧张的情绪就这样抓住了她的心脏。
“你想好了吗?”率先开口的是亚瑟,沉重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迟疑,却终究没有开口质疑又或者是直接反对。
伊迪丝微微有些意外,意外亚瑟的开口,也意外话语的内容,她反问道,“那么你的意见呢?”
亚瑟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如果可以,我也希望事情能够简单一些,我们可以不用再天天提心吊胆地担心着;但我想……你应该拥有自己的选择,而不是为了我们而改变自己。无论如何,我们都会站在这儿,你知道怎么找到回家的路。”
伊迪丝的鼻头微微有些发酸,这就是她最渴望听到的内容,当她独自一人在前线追逐真相记录事实的时候,她需要知道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她的理想,她的坚持,她的战斗……全部的全部都是有意义的,哪怕是微弱的力量,她也希望能够改变这个世界。
亚瑟似乎察觉到了伊迪丝的感动,他的情绪也有些汹涌,他连忙接着开口,以此来掩饰自己的慌乱,“场面话,这只是场面话。你我都知道,我不可能改变你的想法,与其当一个坏人阻止你,不如假装好人成全你。”
那凶狠粗暴的话语却一点威慑力都没有,让伊迪丝轻笑了起来,无比乖巧地说道,“是,是,我知道。”
亚瑟恶狠狠地磨了磨牙,瞥了伊迪丝一眼,转头看向了蓝礼,“你不准备说点什么吗?”
蓝礼始终安静地坐在旁边,不曾加入话题,现在听到亚瑟的话语,这才朝着伊迪丝望去,“那儿有什么?”
不是好,也不是不好,而是一个提问。
伊迪丝细细地思考起来,这是一个有温度的问题。
蓝礼刚刚就注意到了,其实伊迪丝从头到尾都没有给予正面的肯定,她只是抛出了一系列假设而已,即使亚瑟追问,她也没有正面回答,而是以反问来探究亚瑟的立场。这本身就说明了伊迪丝的困惑与迟疑。
这不奇怪,刚刚经历了生死考验,伊迪丝还没有时间好好理清思绪,她现在也可能处于一个混乱状态,正在寻找答案。在蓝礼看来,与其回答伊迪丝的问题,不如引导伊迪丝思考,让她自己找出答案。
即使是蓝礼,他也没有正确答案。因为这就是生活——生活是没有正确答案的,也没有人能够给出正确答案,只有追随自己的内心,一步一个脚印走下去,在不同道路上做出不同选择和不同尝试,寻找到属于自己人生道路的风景,抵达终点的时候,才能够找到属于自己的答案。真正重要的是,最终找到的每一个答案都是正确的。
“那儿……什么都没有。”伊迪丝迟疑地开口说道,眼神里再次流露出了深思,“没有水没有食物也没有安静,所有一切都在动荡着,这一秒安宁下一秒就可能必须逃生,那里有恐慌有死亡还有黑暗,还有很多很多尸体,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那里到底有什么,也许,那里有真相,属于我们社会的真相,在我们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世界。”
“我……我,我只是想要回去。”
伊迪丝的话语有些混乱,翻来覆去却也没有能够寻找到一个清晰脉络,但蓝礼和亚瑟却无比投入地注视着她,那些支离破碎的话语之中,包含着她的困惑与偏执,还有他们所看不到的伤口与伤疤。
“就好像上/瘾一般,总是有一种动力驱动着我,试图回去。”伊迪丝完完全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纷纷扰扰的思绪就这样打开了,“但其实我也害怕我也恐惧,在那里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在询问自己,到底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地返回这里,可是,我始终没有找到答案。”
伊迪丝停顿了片刻,“你们可以给我答案吗?”她抬起视线,眼神里写着一片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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