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进我退。你来我往。你攻我守。
浓郁而激烈的交锋宛若探戈一般,正在卡梅隆与蓝礼之间上演,荷尔蒙之中混杂着恐惧、激动与紧绷,在眼神交错、身型对峙之间迸发出来,现实与虚幻的界线正在悄然消失,引诱着步步紧逼的试探,血腥味就开始悄然弥漫开来。
“我现在就能轻易地杀了你,在有人出现之前,对你做些有趣的事情。那么,你在精神上也将与我同在了。”
卡梅隆分辨不清楚,到底是自己在说话还是埃德蒙德在说话,脑海里的声音持续不断地在耳边呢喃低语着,眼前那双眼睛里微微闪动的泪光带着错综复杂的情绪,而他正在享受着这一刻的欢愉与美好。
他,屏住了呼吸。
却让他眼底流淌出了浅浅的笑容,他喜欢看到他紧张的样子,然后,笑容忽然消失,就如同橡皮擦直接抹掉一般,表情重新恢复了冷静与平淡,温柔的神色正在褪去,流露出受伤的情绪。
“我邀请你来看我很多次,但即使是这次,我也没有料到你真的会来。”然后,他又往前迈开了一步,几乎与霍顿面对面站立,鼻息似乎已经能够扑打在彼此的脸颊上,消失的笑容重新浮现,从嘴角延续到了眼底,“你为什么来这儿,霍顿?”
霍顿注视着埃德蒙德。
就这样注视着,他无法做出反应,真相就在脑海里蠢蠢欲动地等待破土而出,但他不想承认也不敢承认,于是,他摇头,轻轻地摇头。
仅仅只是一个摇头的力量就已经耗尽了所有能量,却坚定不移地再次摇头,试图用摇头的动作来赋予自己勇气,但冲出喉咙的声音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着,与动作的用力截然不同,泄露出了真实情绪,“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
他真的不知道。
他不想知道。
答案已经在耳边萦绕着,但他拒绝知道真相,唯恐知道真相,他可能就将彻底分崩离析,他也就不再是自己,而是……而是埃德蒙德的投影。
但显然,他的否定没有能够欺骗过埃德蒙德。
埃德蒙德笑了,嘴角的弧度轻轻上扬起来,带着一丝怜悯与同情,却更多是温柔和呵护,整张脸孔都温暖起来,然后他抬起了左手,轻轻拍了拍霍顿的右肩——明显可以察觉到,霍顿整个右肩肌肉都僵硬到麻木,似乎半个身子都无法移动了。
这让埃德蒙德的笑容越发灿烂起来。
“很好,现在……这,才是真相。”埃德蒙德轻声说道:
霍顿之所以在困境之中前来寻找埃德蒙德,那是因为内心深处潜意识认为,这个世界上只有埃德蒙德能够理解他,比尔和温迪、还有黛比他们都无法理解他,只有埃德蒙德——这个凶残冷血的连环杀手是全世界唯一一个能够理解他的。
他,试图寻求埃德蒙德的理解和庇护。
那么,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和埃德蒙德一样?又或者说,他正在演变成为埃德蒙德?他也将成为埃德蒙德?
注视着埃德蒙德眼睛里自己的倒影,握住心脏的恐惧就这样收紧指尖,握紧、再握紧,剧烈的疼痛刹那间让他失去了声音:不,不是这样的,绝对不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不会是这样发展的。
恐惧让霍顿的所有面具与盔甲全部分崩离析,他恐惧着埃德蒙德,却更加恐惧着自己,恶魔般的自己。
埃德蒙德眼底深处却流露出了一丝呵护的怜悯,似乎同情着霍顿的遭遇一般,然后他往前迈了最后小半步,靠近,再靠近,他就这样张开双臂、敞开胸膛,给了霍顿一个温暖的拥抱,紧紧地抱住了他。
“上帝!上帝,哦,上帝!”
那股厚实的温暖将自己团团包围,然后霍顿就意识到,这就是自己寻找到的——在最近一段时间的纷纷扰扰之中,他就在苦苦寻找着一个温暖拥抱,结果,他却在埃德蒙德这里找到了,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霍顿甚至产生了一种闭起双眼好好享受的冲动,但这种冲动却真正吓到他了,如同惊雷一般炸裂开来。
放开。
放开!
他的脑海里正在声嘶力竭地咆哮着,可是他的喉咙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这让他瞪圆眼睛、张开嘴巴,放大的瞳孔里写满了恐惧,似乎可以清晰地看到灵魂正在一点一点消散,如同沙滩之上逐渐被侵蚀的沙堡一般。
“放开!”
声音终于爆发了出来,柔弱得如同蚊子叫一般,但终究还是能够释放出来,这让他的身体终于爆发出了能量,用力摆脱了埃德蒙德的怀抱,满脑子就只有一个念头:跑,逃跑,快点逃跑到天涯海角。
但发软的膝盖却根本帮不上忙,他的脚步稍稍有些打滑,这让他看起来无比滑稽,可是他已经顾不上,只是狠狠撞开了重症患者监视病房,“砰!”他用尽了全身力量,狠狠地将房间门撞到了墙壁之上。
刚才监控室里消失的医生和护士就站在门口,他们并没有走远,但这一切对霍顿来说却已经不再重要。
跑!
逃跑!
霍顿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落荒而逃,他甚至顾不上自己的礼仪和防备,也顾不上自己的胆怯和脆弱,只是大步大步地朝前狂奔。
呼吸!
才刚刚走出几步,那种无法呼吸的窒息感终于反应过来,他强迫自己开始呼吸,喉咙似乎终于打开,但因为呼吸得太过急促,结果开始咳嗽起来,他需要离开!他需要尽快离开这里!但他更需要呼吸!
他无法呼吸!
他呼吸不过来了!
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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