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老师家出来已是八点, 夜色浓稠得像是砚台里磨得酽酽的墨汁。小城市的夜晚并不喧嚣, 抬头能看得到藏在云后的星星。
官泓和夏梦去帮夏美娟收铺子, 晚上生意并不好,但做生意的人总是时刻保持着下一秒就有大生意来临的期望。
夏梦给官泓搬了个凳子坐门口等了会,夏梦一直看着斜对面的炒货铺挪不开眼睛。官泓起来拉她坐下, 走过去给她买。
老板是邻省口音, 普通话说得不好。官泓听得用力, 也只是勉强听出大概,随手挑了几样买了, 付钱离开。
回来的时候, 夏梦已经走回了杂货铺里,正帮着夏美娟在架子上拿东西。夏美娟仍旧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夏梦跟她一边斗嘴皮子一边耐心帮忙。
店里的灯坏了很久, 夏美娟没舍得换新的, 外接了一个灯泡,选的暖色光, 整个店铺都沉浸在这份微黄的光线里。
人的棱角似乎也被磨平,她们之间的那些冲突和过往,也在这样的氛围里被慢慢消减。
来这儿的时候, 官泓抱着一种要帮忙彻底解决的心理, 夏梦的心结,夏美娟的心结, 一对母女解开怨恨, 会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但此刻, 他忽然就不这么想了。
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皆大欢喜的结局,只有委曲求全的妥协,他知道夏梦为这段关系付出了多少,在跨出最后一步的时候,他先替她说了不。
被压抑的快乐从来不是真正的快乐。
与其要让她声泪俱下的承认自己年少轻狂,与其要承受夏美娟根本无动于衷的结果,这样一种平衡的局面未必不是最好。
自私一点来说,他更希望自己的太太拥有更多的快乐。
如果她在亲情的世界里缺少了一块,他就用的爱情里多出的一块来补,反正时日还多,大可以来日方长。
官泓拎着东西,没有再动,在原地独自站了一会儿,让夏梦安安静静地享受一会和夏美娟一起的时光。
直到她回头看到他,向他挥了挥手,说:“你干嘛不赶紧回来?”
因为真心爱着一个人,就变成了在幼儿园里等父母来接的孩子。官泓大步走过去,笑着道:“来了。”
又呆过一天,夏梦跟官泓不得不离开。提前一晚,夏梦拉着夏美娟在市里最好的饭点吃了一顿,同席的还有夏冰一家。
刚刚上完冷盘,夏梦就跟官泓使了眼色,说:“你不是说你有话要说给我妈妈他们听的吗?”
官泓原本端起的酒杯又放下来,立刻笑起来 ,说:“……对。”
夏梦问:“你彩礼准备好了吗?”
官泓说:“准备好了。”
夏梦问:“五金给买吗?”
官泓说:“多少金都给买。”
夏梦问:“你的房产证上写不写我名字?”
官泓说:“当然要写。”
两人一唱一和,说相声似的把夏美娟想听的都说尽了,舅舅舅妈他们活络起气氛,说:“还用问吗,小官很懂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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