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姐是什么样的性子?被人哄着敬着都不一定愿意给几分好脸色,何况像这样不留情面地被一通狠骂?何况若单骂她一个也就罢了,偏偏这话还捎带上了她的二哥——天晓得,她打小就同她二哥最亲,如今对方被迫流亡海外、她对他是愈发想念,哪能容得旁人这样无礼冒犯?
“我当是怎么回事呢,原来上海滩竟这样小,偏偏又让咱们碰上了,”她眼中露出了几分冷笑,分明是已被触怒的模样,“上回我说的还不够清楚么?你的同学与我哥哥毫无关系,她是自己贪慕虚荣、削尖了脑袋也要往你口中的蝗虫堆里钻,这也能赖上别人?”
徐冰洁闻言大怒:“你——!”
“再者说了,”白清嘉却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口舌伶俐得能开出花来,“你哥哥同谁交往都是他自己的事,与你一个当妹妹的有何相干?别说我行得正坐得直问心无愧,就算真是狐狸变的确确实实要害得人倾家荡产丢了命,只要他心甘情愿旁人也就管不着,哪轮得到你在这里说三道四?”
如此凌厉又嚣张的语气实在很难不让人震撼,徐冰洁简直是瞠目结舌,一个不留神又被气哭了,瞪着白清嘉连嘴唇都在发抖,骇得她的密友苏青一个劲儿从旁劝慰,连说着什么“别气了”、“别哭了”之类没用的话,说完又欲言又止地去看徐冰砚,还楚楚可怜地叫了一声:“冰砚哥哥……”
冰……冰砚哥哥?
白清嘉那双漂亮的猫儿眼都瞪圆了。
好家伙,这怎么还藏着这么一出!
她可聪明呢,一眼就能瞧出眼前这曲曲折折的关系来——他妹妹如今是摆明不喜欢她了,可却与旁边那个女学生十分要好,说不得还有要对方做自己嫂子的意思,而那女学生也没辜负这便宜小姑子的好意,瞧那一声肉麻至极的“冰砚哥哥”,真要酸得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她是气急了,虽则方才还言之凿凿地称徐冰洁为“孩子”,可其实自己才是真真正正的小孩子脾气,被人宠惯了哄惯了,哪儿受得了半点气?如今一见有人巴着徐冰砚那心里头就不痛快,又因徐冰洁的存在而感到被孤立,心里头可真是被搅成了一团乱麻,当下根本不想同人说话,甚至连徐冰砚的话也不想听,当即便冷着脸转身就走!
讨厌,讨厌!
他那么好,为什么偏偏却有一个那样讨人厌的妹妹?
讨厌就讨厌好了,为什么还偏偏在之前就跟她生过龃龉?
有龃龉也就罢了,为什么又偏偏喜欢另外一个也喜欢他的女孩子?
讨厌,真讨厌!
她走得好快,几乎算得上是小跑,很快就从喧闹的大街绕回了狭窄的弄堂,愤怒的步伐捎带起呼呼的风让她几乎听不见外面的声音,直到手腕忽然被人从身后拉住她才知道他来追她了,回头时正看见男人深邃的眉眼,英俊一如往昔,只是这回却又隐含着深深的忧虑和歉疚。
“白小姐……”
他的气息有些不平,明明是那么冷沉稳妥的性子,眼下却好像局促得拿捏不准措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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