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沉叹起了气, 心里也不知道该不该阻拦,一时觉得跟着那样的人过日子必然一辈子不安生、不愿让孩子遭罪,一时却又觉得那男人既然肯豁出命去救女儿、兴许便真能让她过得幸福,于是不免来来回回犹犹豫豫,终于彻底睡不着了。
眼下贺敏之陷入了沉默,何英便也晓得自己这位大姑姐是拿不了孩子的主意了,遂只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躺了下去,一边劝人休息一边说:“儿孙自有儿孙福,清嘉是个好命的,往后一定不会让家里操心……”
这是用来哄人的吉祥话,贺敏之可不会当真,心里反倒觉得她的清嘉命苦,遭了这么多罪还不算完、也不知何时才能否极泰来……
她忧愁地闭上了眼睛,看样子是打算睡了,何英轻手轻脚地站起来熄了煤油灯,室内于是陷入了一片宁静的黑暗。
另一边,徐冰砚的营房却还亮着灯。
军医们刚刚离开,将他腰腹处裂开的伤口重新包扎了一次,另也替白清嘉清理了手上的伤口,还留下了几管涂抹的药膏。
她的体力是远不如他的,何况已连续奔波折腾了好几天,如今真是身心俱疲,早在军医给他重新缠绷带的时候就撑不住了,默默坐到了他的床边;等他那边处理好她已经滑进了被子,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
她是困极了,只觉得自己从未这么渴睡,朦胧间却又听到他走到她身边坐下了,声音低低地说:“等一下再睡,先涂药。”
是在说她手上的伤。
其实她那点伤并不严重,只是瞧着骇人,搁在普通士兵身上根本都懒得当一回事;军医是见得多了,自然不会多上心,下手给她涂药膏的时候力道难免大一些,她觉得疼、就皱了皱眉,偏偏被他瞧见了,当时就有些不快地让军医把药膏留下,打算亲自给她涂。
她叹了口气,睡意消散了一些,勉力睁开眼睛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换了一件新的衬衣,是白色的,很干净,使他看起来尤其温和清俊。
不久之前亲密的记忆忽然又涌上来,她想起了他紧紧搂在她后腰的手,以及与她亲吻时狂乱炙热的呼吸,它们撩拨着她、让她渴望再次触碰他,此刻干脆就没动,只伸手轻轻扯了扯他衬衣的边缘,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像极了一只渴望被疼爱的猫咪。
男人的侧脸十分英挺,营房内的煤油灯散发出微微的光亮,在他眉宇间投下了淡淡的阴影,使他的面容显得越发深邃迷人。
她好像听到他在叹气,接着便为她俯下了身子,宽阔的胸膛就在她眼前,将她迷得神魂颠倒;下一刻她便感到自己唇上一热,是他在亲吻她,既绵长又柔情,好像当她是珍宝,爱不释手,小心翼翼。
她是真没力气了,否则一定会伸手搂住他并给予热烈的回应;他大概也知道她累了,因此努力控制着亲昵的尺度,不想让这一切脱轨。
“手给我,”他在她耳边哄她,“很快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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