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远一到这种苦口婆心规劝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像他小时候一样,称呼他为小寒。
陆星寒不屑地嘁了一声,“人都走了,他倒把臭毛病戒掉了,准备祸害遗千年吧这是?!”
想起来自己监工了几天凿墙任务,嘴上恶狠狠地说着:“那些墙绘,他不配”,其实心里是怕老头子天天睹物思人,把身体给熬坏了。
陆星寒是这么想的:家里到处挂着奶奶陆穗生前的画作,随随便便瞥到哪一幅,都够屠老头喝一壶的了。实验室的就一件不留了吧,眼不见为净,至少让屠老头有个喘息的地方。
对于老头子,陆星寒该怨就怨,该爱之处,也绝不含糊。毕竟从小父母没时间陪伴他,都是屠明一天到晚带着他找乐子。
他教他练毛笔字、游泳、斗蛐蛐儿、养国寿金鱼,都是些无聊又能打发时间的兴趣爱好。不像老上海名媛陆穗女士那样,在他还是个泼猴儿玩心重的五岁小屁孩年纪,就严厉要求他老老实实坐在施坦威前,一天不练个两小时的琴,绝对不不许出去玩儿。
屠明身上没有那种老上海矫揉造作的小资腔调,如果真要算上一样,每天必须喝一杯咖啡,算是他身上现在唯一的情调吧。
可就连这个掺杂西洋风的爱好,也是他在婚后,被从小喝着咖啡长大的陆穗培养起来的。
他是西北移民,从小跟着父母逃荒来上海。成长轨迹几乎是一步一个脚印,靠着自己刻苦的真本事发家起来的。堪称一部普通人的励志奋斗史。
除了咖啡之外,屠明这辈子最奢侈的爱好,可能就是落魄千金陆穗。
陆穗这一生可以用命好来形容。在一夜之间成了人人喊打的余孽之际,是屠明不介意她的成分,愿意冒死娶她为妻,并誓死捍卫她那些危险又精致的资阶小爱好。
至于怎么个誓死捍卫法儿,就要从屠明那些年岁没白天没黑夜地做科研搞钱说起。
别人搞科研是使命、是理想;屠明很俗,做科研完全是为了钱,为了媳妇儿的那些昂贵香水、衣服、包包之类舶来品。
为了哄媳妇儿开心,一瓶香水屠明折掉一个月的薪水,他是眼睛眨都不带眨一下。
就连当初屠明愿意出国做访问学者,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方便媳妇儿去第五大道百货大楼买买买。
回国后屠明一边在高校任教,一边铺自己的商业摊子。当然,愿意费神铺这个摊子也是因为在大学里当老师的那点工资,实在让媳妇儿在买买买的时候捉襟见肘了,不得不想法子搞大钱,让媳妇儿能痛痛快快地消费。
经过十几年的努力经营,摊子越铺越大,等到家里几个孩子已经长到能接手摊子的年纪,屠明才发现他铺的摊子太大已经没法儿收拾了。于是干脆顺理成章上市,由得几个还算成器的孩子接管公司,去商海里翻腾打斗。
可以说,时尚人士陆穗功不可没地成就了科学家屠大师,也可以说科学家屠明的勤奋成就了审美眼光卓绝的陆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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