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言卿并不知道外界对她的臆测,她正在专心准备婚礼。女子应当从娘家出嫁,王言卿父母俱亡,为了婚礼好看,陆珩用她的名义在京城买了一处宅院,婚礼前三天,王言卿从陆府搬到了别院。婚礼当天她就从这里出嫁,迎亲后便可名正言顺搬入陆府。
因为是临时过渡的宅院,王言卿并没有上心,宅子中的事情完全放权给陆珩的人手管。虽然这是一个只住三天的私宅,但陆珩对这处房产的用心都快胜过自家府邸了。
原因无他,还是拜傅霆州所赐。
陆珩闭着眼睛都能猜到傅霆州想干什么,婚礼在即,陆府无法渗透,王言卿暂时搬出来的这三天就是最好的动手机会。陆珩对宅院的人手筛了又筛,来往全部用熟面孔,一个生人都不能放进来,宅院外也安排了重重守卫。
陆珩将王言卿保护得密不透风,在他的严防死守下,这三天总算有惊无险地度过了。一眨眼,到了婚礼正日子。
王言卿刚闭眼没多久就被叫起来,侍女们伺候她沐浴更衣,换上白色内衬,然后五六个人围着她,给她折腾妆容。陆珩从外面请了父母健在、夫妻和睦、儿女双全的全福人来给王言卿梳头,全福太太握着犀角梳,从王言卿瀑布般的长发中穿过,嘴中絮絮唱着:“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
王言卿端坐在镜前,她看着铜镜中螓首蛾眉、星眸点漆、华如桃李的女子,竟然生出种陌生感。妆容一层层敷上来,她的眉毛、眼睛被细细勾画,虽然较以往更加明灿夺目,但也掩住了她的特点,像是戴上了一层华丽的面具,美则美矣,王言卿看着总觉得不真实。
包括不远处盛大华美的嫁衣,人来人往的新房,甚至即将成为新娘的她自己,都让王言卿觉得不真实。她在镜子前像木偶一样被众人摆弄了许久,终于,丫鬟们说道:“可以了,快扶着姑娘更衣。”
王言卿头上顶着繁琐沉重的发冠,根本不敢大动,只能展开手臂,任由丫鬟们在她身边转来转去,依次给她穿上鲜艳繁琐的嫁衣。
侍女们展开织金马面裙,交换系带,一圈圈绕紧,仔细地将马面裙系在王言卿腰上。然后是红色交领袄,侍女们半跪在地上,将衣服边缘拉平,轻声退开。两个侍女举着长长的大衫补上空位,正红色大衫长及地面,胸前用三枚镶金珍珠扣固定,袖子外缘缀着青色绣金缘边,长长压在裙裾上,端庄又隆重。大袖衫之外还压着青色霞帔,霞帔垂在膝盖上方,一簇珍珠流苏缀在霞帔下端,随着风细细晃动。
里外好几层衣服压下来,新娘就算是个活泼性子也得慢慢走路。王言卿双手交握放在身前,在丫鬟们的扶持下坐在喜床上,等待迎亲队伍。
红衣绯艳如火,王言卿坐在床上,裙裾整整齐齐垂在脚边,脚踏上只露出一对缀着明珠的云鞋尖。她肤白胜雪,明眸皓齿,哪怕浓艳的新娘妆都盖不住她眉目间的沉静。她这样安静坐着,宛如浓墨重彩的画卷上,最清淡最精妙的一抹留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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