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起章起身辙离,余下不表。
翌日,群臣齐集,靴履繁杂,是因为前一日夜里接到中枢发来的一道旨令,于今日重开御门议政,虽未言明议的是谁,但都心知肚明是陆起章的意思,也无人敢违背。
但这其中并不包括清平观的那位。
顾珩在宫中,因而中枢散旨大都是口唤,顾珩听命时,秦观月尚在安眠,因而也未多做问询便打发走了。
顾珩让无尘将人遣走后,一人于老藤下独坐了良久,他似乎在澄明的月下想通了许多,他知晓这一次的朝会或许要将这大燕风云重新书写,或许会将他的身后名再次评定。
他唯一担心的是,这场诡谲风波后尚不知情的秦观月。
但至少,他这几日无愧于秦观月,母女二人的笑音萦耳不散,秦观月这几日对他的上心或许也有这份缘故,但顾珩并不在意,他在意的,只有秦观月这几分发自肺腑的关切。
顾珩起身拍了拍老藤粗糙的皮,像是对一个老友最后的告别,又回身对无尘说道:明日别吵醒她,这几日,多上些心,我会为你们一争的。
蟾华下,顾珩的眼角似有些晶莹,他勉强忍了下来,或许为了明日的那一刻,为了作出李氏后人,他已等待了太久。
百官云集,一时自大殿至广场压来一片红紫袍色,顾珩来的稍晚些,则见一些老友旧交及门生向他致意,他也少有的颔首回应。
顾珩的每一步都走的极缓,仿佛在感受这个王朝微弱的脉搏,两旁投来或善或恶的目光并未影响他的进程,顾珩径直走向群臣之前,立于一侧,这是他大燕宰辅的位置。
一个武官等得有些焦躁,便自后面喊话:中枢传的这样急,说要拟题议政,怎的不见人来主持,丞相呢?
顾珩其下一个门生回诘道:陛下抱恙,我等亦是昨夜刚接到的消息,丞相行事早有筹划,怎么如此仓促!
那武官似吃了个瘪,只垫脚往前看了眼顾珩,便不再言语了。
未及群臣议论,在大殿一侧的侧殿中,传来一阵阴沉的男声。
丞相这样的人,自然是早有筹谋的。
陆起章自偏殿而来,几个麾下幕僚远远便行礼致意,陆起章踱步到顾珩面前,对上那双平静的双眸,含笑戏谑:不是吗,丞相?
顾珩的目光垂下,不是躲避,更像是对于陆起章的不屑。
王爷,既然您早就到了,缘何不早些开始,同臣等说道说道今日议的是哪门子事!那武官见陆起章来了,却还是煞有介事的摆谱,于是不堪劳累开口问道。
的确,陆起章接中枢之名大开朝会,因消息突然,京畿的官员自半夜就开始整备了。
陆起章闻言后,只是一笑,迈步掠过顾珩的衣襟,步至文武官员正中说道:今日要议的,是丞相顾珩欺君罔上,祸国害民。
众人哗然,一时间无人敢先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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