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珩含霜覆雪的眼神落在那侍者身上,而他望着的人正巧抬起头,也在看着他。
顾珩看着那双盈盈泣露的双眼,心里骤然一痛。他的目光在她的脸上流连审视,似不敢置信她的出现。
良久,他缓缓开口,声音已有震颤。
月娘。
第93章
顾珩被困囿在狱里几日,已然形容消瘦了一圈,身上的袍子空空荡荡,仿似灌进了一口风。
他浑然不觉自己的变化,却敏锐地观察着秦观月的模样。细致到她双颊似乎清减,腰似乎细了半寸。
在离开前,他曾做过最坏的准备。即便如此,这几日每每想起秦观月或许会真的另谋出路,他的心里还是会掀起难以抑制的波涛。
于情理上,他知晓让秦观月暂时离开是对她而言最好的打算,但在私心里,他还是做不到那样的无私。
没有一刻他不在脑海中勾描她的容貌,回想着他们之间的过往。
在遇见秦观月之前,他已然是不知所往、无处归寂的一缕游魂。
是秦观月为他辟鸿蒙、知始终,这污鄙不堪的混沌世间,似乎还有那么一块净土,其间有一人还值得他流连。
在秦观月身上,顾珩的推度再一次失算。他没有想到秦观月会来,当两人相视之时,顾珩只觉得胸腔里响起剧烈的震颤,铺天盖地的啸动扑覆着他。
在巨大的惊诧退去后,顾珩在余庆之外,渐渐品出一丝不悦。眉山渐渐凝成川字:是贺风。
斩钉截铁的肯定,他无需多问,也能窥知一切。只是让他不悦的是离开前分明再三告诫过贺风,不许让秦观月得知内情,更不许让她以身涉险。
贺风一向忠耿,为何今日会驳逆他的命令。
秦观月盯着他看,眼圈渐渐泛红: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这一声质问中,像是要将这些日子受尽的委屈与不甘倾泻而出。
顾珩被她问得无言,低低地唤了她声月娘,来不及有其他的辩解,秦观月又抢在他开口前逼近了一步。
你说要护我周全,不许我与其他人一起,哄我为你生儿育女。然后呢?你便是这样对我的。
她从怀里掏出身契、宅子的地契,眼底红得像是溺了晚霞,其间溢满了粼粼的水光。
你把这些东西给我,你要做什么?
秦观月握着那些契子的手微微颤抖,在这闷热潮湿的密牢里,鼻尖上沁出了密密的汗。
她的身子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一把将那些契子砸在顾珩脸上。
契子如落叶般在空中旋转,又缓缓落回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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