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半晌,她平静下来,自顾抹了把眼泪,泪痕残存的脸复又仰起来,望着他哑笑两声:“陛下该知道,这是太后娘娘的寿安殿。臣妾是奉命来向太后娘娘问安的,因太后娘娘睡着,才来侧殿等候。”
她越说,口吻越是平静下去:“陛下就是再信不过臣妾,也总不该怀疑今日相见是臣妾谋划吧……臣妾不敢抗旨外出走动,更没有那样的本事将太后娘娘算计其中,让她为臣妾办事。”
他亦阖目缓了缓情绪,生硬道:“朕并无那样的意思。”
“那陛下,又何以会怪臣妾得寸进尺呢?”她痴笑一声,眼帘怔忪垂下,显得无力,“今日之事,不是臣妾蓄意想见陛下,不是臣妾欲擒故纵。自林氏殒命那日起,臣妾就已准备好了被陛下关在拈玫殿里一辈子,又或来日移去冷宫,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如今……”
她又笑了声,摇了摇头:“臣妾在陛下眼里就那么不堪么?竟连这般一见都要引得陛下生疑。若是这样,还请陛下这便下旨将臣妾打入冷宫,免得再生误会。”
语毕她看看他,见他沉默不言,她就又福了福,再行告退。
“贵嫔!”他断喝,她置若罔闻,足下不停。
“阿婉!”他改了称呼,她仍无多留之意,转眼间已至殿门处,她就回身去推殿门,刚推开一条缝就觉身后一沉。
他强拥住她,任由她僵硬在怀中,死寂在二人间蔓延了两息,他无力喟叹:“阿婉,朕想你了。”
好,这是她想要的了。
但她仍板住了脸,淡泊启唇:“这是太后娘娘的住处,请陛下自重。”
“朕知道你近来受了委屈。”他的口吻愈发缓和,“但魏宝林和胡才人,朕罚过了;尚宫局,朕也处置了。你还有什么不顺心,坐下来与朕说说可好?总不能一辈子这样避着朕。”
她的情绪恰到好处地也松动下来,不再与他硬顶,叹息之间只有无奈:“陛下想听什么呢?”
“朕想听你说实话。”他顿了顿,“有什么朕不知道的隐情,你告诉朕,朕不怪你。”
这番话中,含了一种无可遮掩的迫切。
他迫切地想听她说一个解释,让自己有理由不再与她计较,让他们得以重修旧好。
这也是她想要的。但一时间她确也禁不住的好奇起来,好奇他对她这样的眷恋究竟因何而起。
是因为从前柔情蜜意的相处,还是因为她在床榻上给他带来的那些欢愉?
但这终究是不可能问出口的了。徐思婉垂眸覆住眼底的戏谑,身形轻颤了颤。
他察觉到她的松动,手臂便也松了两分,不再那样强拥着她。她得以在他怀中转过身,却仍低着眼睛,每个字都含着轻轻的颤意,呢喃着告诉他:“常言道‘君威不可侵’,臣妾却从未怕过陛下。但这回,陛下让臣妾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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