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的银针被烛火映成一线清亮,随着在指尖角度的变换而闪耀了一下。沈婳音猛地收回即将碰到他脊背的针,深重地喘了口气。
方才,她的手居然抖了。
自幼的训练使她的手一向都是极稳的,即便隔空打穴也总能精准命中,方才她的手却像有一刹那的抽搐,轻微地抖动了一下。
又或者,是她的心脏震颤了一下。
沈婳音抬袖沾了沾额角的冷汗,望着楚欢的背影,不由得将指尖的针捏得更紧。
他几乎把自己的性命都换给她了,万一她竟差之毫厘,没能安全顺利地为他解毒……这恩情又如何能够两清呢?
“我相信你,你也相信我。”楚欢不能乱动,只用气音说道,“没有变数,只有定数。”
沈婳音再次抬袖擦了擦汗,尽量用平稳的声音道:“这一针下去后,殿下/体内的毒素就会短暂地虚假活跃,也就是说,玉人花会在貌似发作的狂欢里迅速迎接自己的湮灭,并不是真的彻底毒发,只是解毒时的一种表征,类似于感染时的发热,是人体工作的副作用。这个过程不会长,也不会太短,殿下准备好了吗?”
“活跃就活跃,我……没有什么心事是不能让阿音听到的。”
他的嗓音仿佛走弦,低而深沉。
沈婳音垂下眼,“……好。”
“等等!”楚欢突然道。
沈婳音眼睫猛地一颤,“怎么了?”
“假如……我到时候神志不清,说了什么令阿音不快的混话,你不用管我,就把我关在这儿,让我自己一个人冷静就好。”
“我……”
沈婳音本想说“我从没放弃过任何患者”,但这话在舌尖转了一圈,最终化成了一个简单的“嗯”。
银针落下,楚欢背部的肌肉线条瞬间因穴位的剧痛而绷紧,过了片刻,他闷哼一声,欠身扑倒到床沿呕出一口血,血的颜色很暗,近乎于黑。胸腔的痉挛揪得他身体微微颤抖,张口难言。
素手翻飞,利落地将他背上几处大穴的银针一一收起,没工夫放进针囊,只草草扔在桌上,沈婳音立刻取了他的中衣来披在他肩头。
“好了,好了,已经没事了……”
沈婳音喃喃地念叨着着,水雾模糊了视线。
按照古籍的记载,十之八九的中毒者都没能闯过解毒这一关。她花费时间最多的环节,就是把楚欢的体质分项量化,反复推敲他究竟能不能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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