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婳音鼓起勇气,硬迎上郑家太夫人的直视,尽最大努力保持着面上的平静,等待着对方的反应。
她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郑家太夫人眼里只容了沈婳音一人,一双生得严厉的凤目似喜似怒,一字一顿缓缓地道:“音姐儿,告诉我,是谁教你这般打扮的?”
嗓音竟有些失常。
这打扮……白夫人如梦方醒,猛然意识到了不对。
当初是怎么回事来着?对了,音姐儿为宴会准备的衣装被裁缝铺弄坏了,不知怎的竟摸去了千容衣行,大手笔地买回这一整套来充数。
白夫人深觉自己真蠢啊,当时的注意力全被婳珠的闹事牵走了,只顾着弄清音姐儿这一大笔钱是从何而来,竟没注意到,平素连脂粉都不上心的音姐儿,怎会突然在衣装上一掷千金!
郑家太夫人是什么人物?两朝皇家御赐的好东西不知见过了多少,现在居然会特意问起音姐儿的打扮,这打扮里一定有鬼!
就听沈婳音已经答道:“回太夫人,平日里主母对我们悉心照料,但并不拘着我们如何打扮。这身衣服是阿音按着自己的喜好所选,只想着不要在太夫人和郑家姊妹面前失礼才好。阿音入京只有三月,审美还停留在北疆边塞的风尚,难免有些落伍,太夫人若觉得不妥,阿音这就去换了,不敢令太夫人和郑家姊妹见笑。”
这般周全诚恳的回答,既给主母白氏解了围,又谦恭温顺,没人能挑出错来。
郑家太夫人脸上的诧异在沈婳音的声音里淡去,最终果然恢复如常,微微笑道:“没什么不好,只是瞧着颇有复古之风,在当下看来倒觉新奇,也让人怀念。”
怀念吗?
沈婳音暗暗攥紧了袖中的手指。
像郑家太夫人这般身份的人,说话当是滴水不漏,喜怒不形于色。方才那短暂而细微的失态被沈婳音敏感地捕捉在心,这一声“怀念”似怅似叹,似乎也有弦外之音。
所以,她一掷千金,果真等到了一声回响,尽管这回响只泛起了不起眼的涟漪,到底是精准命中了。
郑家老夫人,绝对,已经,在她的身上,看到了郑六娘的影子。
否则绝不会有此一问。
沈婳音不敢发力过猛,福身一礼,便该落座了。
“你阿娘当年照顾过我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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