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宴清开口前,李陌郑重道:“宴清,你幼年便救孤性命于宫闱之中,孤感激你这份恩情。孤自知才学武艺都比不得你,毕竟孤起步晚,你乃老王爷亲手所教。”
有时候再是聪慧,也局限于启蒙,他没有尽职的父亲,这点李陌认。
“所以你我联手,诸多决策孤下决定都愿意听你一言,但这次修改律令孤势在必行,这不止为太子妃,也为女子殉葬之法,殃及无数无辜之人。”
陈宴清道:“臣知道,殿下先莫急切。”
李陌颔首,“那你说。”他是不会轻易改变主意。
陈宴清放了茶盏,手搭在扶手上。
“臣建议殿下推迟废法,原因有二。其一,殿下本是凤翎宫不受宠的皇子,因为一次偶然救驾,被陛下忽然册封太子,这救驾究竟有何隐情……想必殿下心中清楚。”
皇帝能以残败之躯,稳坐帝位几十年,本身就非表面看着这般简单。
这些年不管是李陌监国,还是陈宴清权倾朝野,反对的小鬼有却从来没有人死谏,不过是真正的大鬼没有出招。
皇帝意图对李陌捧杀。
一个乖张有才的太子,身后跟着狠辣阴翳的权臣。
一个保守傲气的贵族,希望未来上位者贤明怯弱。
这两者目的相冲,长此以往,势必矛盾激化,两厢残杀是皇帝想看到的,皇帝想用李陌制住世家贵族,最后自己从中得利。
李陌自然知道,他如何看不出他的父皇对他没有半分情谊。
陈宴清:“大魏律令是先祖所制,维系百年,对于这群腐朽守旧之人,废法如断命,势必不可行。”
李陌沉默,陈宴清则继续。
“其二,这桩法律虽是对贵族女子,但实际上谨守的人不多,大都有权有势的人,都会暗度陈仓为家人改名换姓,留活于世,被盯最严重的反而是皇族。”他们认为这是一个国家的脸面。
李陌闻此,情绪还算淡定。
陈宴清继续道:“陛下这代子嗣凋零,除殿下外,其余成活皇子年纪尚幼,哪怕推迟废法短期也不会有人妄死,哪怕有……臣亦可派人救下。”
李陌抬眸,“所以你要孤做什么?”
陈宴清沉声道:“推迟废法,严看世族。”
“想活命者势必会设法求子,后可推出新继承制,无论嫡庶分府另过,皆可得财产,一旦可行十年内——”陈宴清伸手道:“世族家业必会因此有所削弱。”
“事后待新法定下,殿下掌权,殉葬制亦可废除。”
李陌眼眸一亮,“可新继承制有损嫡系利益,若嫡系反对……”
“殿下,我朝各族,嫡系几何?庶系,又几何?”
有嫡系反对,亦有庶系拥护,长此以往亦可改善嫡系占有族中七成资源现状,为朝堂选拔更多优秀人才。
这些人才长期生存在嫡系压制下,势必不会与嫡系全然同心。
不废吹灰之力,瓦解盘根错节的世族,的确……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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