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刚殿中,做早课的喇嘛身着红衣,初念《楞言经》,雨势已颓弱,晨钟止息,光从照碑山头漫过山谷。
上了罗汉山的吉枝站在瞿昙寺的山门之前,双手合十。
大人,为何不进门?
吉枝脱下身上甲胄,待天地之间彻底光明,方才入门。
八月。
天降异象,凉州之地因连日雨水,漫起洪灾,南国干旱多时,蝗灾肆虐。
圣上龙体欠安,太子监国。
李休宁在床上躺了半个月,身子堪堪养好,月书见他这副虚弱之状,本是想一人前去瞿昙寺查看,但宋希庭不放心,硬是连夜将他捆在了马上。
他平日若是没有色迷心窍,脑子勉强够用,带上了,如果出了紧急情况,把他先推出去做替死鬼。就凭这小崽子的脸,可当半块免死金牌。身姿颀长的青年马前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叮嘱的话,不顾嘴里塞了一团抹布的少年用眼睛瞪他。
月书挠头:马背颠簸,要是把他颠死了怎么办?
宋希庭一巴掌落在少年背脊上,嗤笑道:小李相公昨日还追着我打,不是个身虚体弱之人。你就放心,他便是要死,也得憋着一口气死回来。
今日是难得的晴天,地上湿气被日头烘干,十分闷热,逆光的青年给月书扣上一顶锥帽,离别在即,她挥了挥手。
在马背上视野略宽广,不远处的一棵树后,背负长弓的少年侧身偷看过去,月书挥的更厉害了。
她的眼睛就是雷达,果然,周俊一直躲着。
宋希庭把她送到路口,一拍马屁股,李休宁的那匹小白马便如离弦之箭冲出。月书紧跟着骑马追去。
宋希庭看着她的背影,忽就不舍得。
空气里风吹着草叶,送来清爽的草木香,姿容清俊的年轻人袖着手,直至视野里再无她的影子,适才踱步往回。
话休烦絮,只说月书这头,两人马不停蹄,李休宁确实身子强健,可怜她被颠得死去活来。
大约是半日的疾驰,好不容易到了罗汉山脚,望着山头,面色发白的少女直流虚汗。李休宁将那匹小白马放跑了,便背着她上山。
月书挺直背,不一会儿,背着她的少年便汗流浃背,她看着白色衣衫被汗水洇湿,呈现半透明状,于是沉吟半晌,小声问道:你也虚,山路这么长,不如我
不用!
李休宁将人往上托了托,喘气道:是天太热了。
月书一点也不重,他也一点不虚,似是为了证明,
李休宁硬是一声不吭往上爬,中午时分,两人摸到了山寺的大门。
月书被热得脸色发红,她抬手挡住太阳光,一眼便瞧见瞿昙寺的金匾。今日既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隆国殿里依稀有几个香客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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