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来人往,渐渐天光大亮,有步履匆匆的行人停在卖豆花的小摊子前,叫一碗豆花,双手捧着,喝得津津有味,喝完扔下几枚铜板,又急急忙忙去上工了。
覃竹趴在墙头,杵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看了会,她出声招呼,哎!包子老板,给我两个笋肉包子。
卖包子的小老板显然跟她相熟,热络地打招呼。覃老板,可有日子没见了。
是呀,回了趟老家。覃竹和善地跟他叙着闲话。
包子老板跑到墙根下,踮着脚送来两个包子,油纸包着,热气腾腾,隔着墙头递上来,周珩伸手接了。覃竹摸出来几枚铜钱递出去。
等他看见周珩,脸上笑意更深了,覃老板,这位是
啊,是朋友,那个亲戚。覃竹抿嘴一笑,岔开话题。这些日子生意可好么?天气冷了,四更天就要起来颌面蒸包子,真是辛苦。
包子老板打了个哈哈,辛苦什么,只要生意好,辛苦也高兴不是。他接过铜板回去了忙了,覃竹和周珩继续趴在墙头,一边吃包子,一边看热闹。
覃竹用胳膊肘怼了下周珩。你瞧,他们很辛苦,可也很满足。他们不求别的,只求澶州安安稳稳,别有海寇、别有水灾、别有贪官污吏,让他们有生意、有活计,就能过得很满足。
周珩还是头一次看见澶州城里如此生动的平民生活,比什么观海楼夜宴、园林奇景更值得他去用心体察。他似乎明白了覃竹的用意。
覃竹侧过脸,深深凝望他,你没有对不起我,也没对不起祈村。你已为我们做很多。
她脸上浮现起温柔之意,若不是你,海塘上还缺东少西,渔帮弟子也没有工钱,我哥还不得章法地想用命去拼一个公道。若不是你,蒋天南还在澶州作威作福,祈村的村民还只能被当作海寇埋在百人坑,无人知晓、无人祭奠。你已经为我们做了很多,你不知道,我有多感谢你。
这些本来就是我的应尽之责,实在担不得你的谢。周珩很有些汗颜。
天道轮回,终有因果。覃竹肃然道:祈村村民等了八年,只要有人还记着他们,有人没有放弃为他们伸冤,他们也不在乎多等一些时日。我们徐徐图之。
周珩心中感动,她相信他,却也不催促他,哪怕她心中也很焦灼。她说徐徐图之,这是他当日说过的话,原来他说的话,她都记得。
好,我们一步一步来,不急躁,也不放弃。周珩笑着答应,牵起了她的手。
澶州城里小杂货铺的覃老板,和京城里呼风唤雨的周大人,在这个早上,踩着凳子,趴在墙头,看着早市,举着包子,彼此心意相通,取得了共识。
太阳渐渐升起,照得人身上有了几分暖意。周珩牵着覃竹的手,始终没有松开,直攥得手心都出汗了,覃竹似有所觉,轻轻挣了下。我们回去吧。
于是,两人同时屈膝往下跳。
这长条凳子覃竹踩了好几年,时常懒惰不想出门,就隔着墙头,买些馄饨豆花烧饼之类当饭食。她爬上爬下,如履平地,凳子兄素来结实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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