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必给我们戴高帽。”
邬项英微微冷笑,他瞥过周围慌乱躁动的人群,却还是传音给她语速很快:“这是我门辛密,今日事急从权,出我之口入你之耳,不可再传出你剑阁。”
楚如瑶紧抿着唇:“你说。”
“这一代妖主成纣是先妖王与凡人生下的孩子,虽是九尾血统,血脉却极驳杂,甚至都不堪被称为妖,只配称一句‘半妖’,但不知他修炼了什么秘法,竟然也修炼到了元婴巅峰,睥睨妖域,为当世顶尖强者。”
邬项英冷冷道:“但有所得、必有所失。妖主以半妖之躯修到如今的境界,必然付出了不可想象的代价。”
楚如瑶:“什么代价?”
“我不知道,也没有人知道。”邬项英:“但左不过是那些,寿数、心魔、魂魄。”
楚如瑶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邬项英一时没有说话,摸了摸肩上那条仍在盘睡着的小小灰蛟。
楚如瑶不由也看向它,她知道那是邬项英契约的本命妖兽,一头蕴含上古神龙血脉的玄狰巽蛟,是天照灵苑镇门之宝。
“初时我也不解,但看见那海底流金封印的一刻,我终于想明白了。”
“人欲登天,正如蛟想化龙。”
邬项英露出一个略微古怪的表情:“楚如瑶,妖主已经修炼到他所能达到的极致,他没有负累、无所顾忌,他非人非妖、也就既不在乎人也不在乎妖,如果他快要死了,你觉得接下来,他会就这么甘心地去死吗?”
一个这样的强者,濒死之前,他会做什么?
楚如瑶茫然地看着他。
半响,她神色渐渐变了
他会做什么?他敢做什么?
——他会敢去触摸天道,会敢以无可想象的手腕,悍然掀开厚重云层,只为向那头顶浩瀚苍穹投去最辽远的一瞥。
“崇前辈!!”
楚如瑶猛地转向崇宗明,猎猎目光锋利到慑人:“晚辈请您召集收拢各方英豪,立刻着人组织营救,封禁海域周围千里阻止任何人再进入幽冥。”
崇宗明回过神来,脸色难看至极,勉强打起精神:“自该如此,只是这如今情况……”
他望一眼那虹吸般翻卷海浪的血色光球,半是不甘地说:“恐怕并非我能处置的。”
“晚辈明白。”
楚如瑶捏碎了狼烟石,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冷静得出奇。
她道:“剑阁已经得信,北冥必将无恙。”
——
林然好像做了一场大梦。
梦里有很多张脸,熟悉的陌生的,男人的女人的,哭着的笑着的,她曾看见的,和她害怕看见的。
她仿佛看见奚辛融化成一把剑,看见师父化为飞灰,晏凌沉进万丈黑渊,碎裂的赤莲剑倒映着侯曼娥倒下时的脸,楚如瑶握着剑颤抖缓缓跪在一片废墟的剑阁山门前……
然后她看见恢弘的祭台,冲天的血柱,淌过手臂的血,妖主唇角古怪的弧度,和最后按在她后颈的细长冰冷的手指。
林然猛地睁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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