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回家的轿辇,裴妍手刚想掀开帘子,听见母亲轻咳了声,立刻规规矩矩放下来。
裴母面色严厉,斥责她: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在外面要懂规矩,今日若不是沉儿去寻你,还不知要惹出多少事端,回去后禁足一个月,每日好好看书练字,跟着谈先生学琴。
还是熟悉的味道,裴妍贪恋依偎在母亲身边,乖巧道:女儿知错,以后再不惹事了。
裴母有些诧异,语调放缓了些,接着道:你现在还小,正是学习的时候,那些什么诗社茶会,等过几年你大些了再去也不迟。
想起刚才宸王一番作为,叹气连天:京里不比江南,倘若惹了不该惹的人,到时你父亲又不在家,母亲担心谁都护不住你。
裴妍适才恢复前世记忆,之前竭力压抑着情绪,此时听母亲一如往常般唠叨,感受到一种久违的幸福。
实在控制不住,钻进母亲怀中哽咽道:阿娘放心,女儿以后哪儿也不去,就乖乖待在家。
瞧瞧,说两句怎么还哭上了!裴母见她仍旧一团孩子气,拿出手帕给她擦泪,点了下她的鼻子道:以后不许再招惹宸王,听到没有。
自己生的女儿有几斤几两,她心里清楚。
自来皇权大过天,又闻宸王心机深沉,是几位皇子中最为霸道和不好相与的。
将来只盼她能找个稳重踏实的人嫁了,若是能从夫君的部下里挑最好,那些王孙公子还是免了。
幸好还有三四年的时间,可以给她慢慢相看。
裴妍回到家,看见院子里满满当当的行李,猛然想起,就快到当年父亲跟大哥要出征的日子了。
眼下花团锦簇的院落,三年后将用来停放棺柩,她和大哥经常罚跪的祠堂里,会摆上至亲牌位,母亲也将一病不起溘然长逝。
裴妍在院子里呆立良久,直到母亲身边的锦绣过来催她去吃晚饭,才木然回神。
吃晚饭时,也一直心不在焉。
裴沉以为她因为被母亲禁足不高兴,晚上来到她房里,主动提议道:别闷闷不乐了,明天哥哥悄悄带你逛夜市去。
裴妍摇了摇头,反问他:父亲和哥哥一定要去打仗吗。
裴沉没想她是为这事心烦,宠溺的摸摸她的头,说道:妍妍,边境的百姓们都盼着裴家军去杀光蛮子,还他们一个太平天下。
这句话,前世的宁宸澜也对她说过。
明知道可能会死,还是义无反顾的出兵北征。
裴妍知道自己应该明事理,不怨天尤人。
可她确确实实恨过宁宸澜,恨他将自己排在黎明百姓之后,恨他在自己深陷进去后又毫不犹豫的抽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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