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澈余光瞧见她的举动,嗤笑问:“您要不再从里头挑一种?”
“闭嘴呀,”程轻轻忽地胡乱把纸揉成一团,丢到墙角,气呼呼扭身直视他,“忘掉忘掉,一丁点都不许记下来。”
程澈包住她挥舞的手,满含宠溺的凝望着她。程轻轻双颊绯红,眼神一闪,后知后觉问:“刚才,你都弄到里面,哥哥,我要是?”
“不会,”程澈摩挲着她的掌心,“永远都不会。”
“你什么时候?”她忽而鼻尖酸涩。
“辞职的时候。”
“你不在警队了?是为了我,对不对?”程轻轻愕然发问,程澈对这个职业有着非同寻常的重视和热情,是一把立于世间,秉公任直的尺。如今他竟然从其中抽身,背弃他的信仰,远离他的梦想。又是为了自己么?
原来她一而再再而叁折断的,不是那把尺子,而是他脊骨!
程澈知她多想,郑重说:“轻轻,不和你在一起,我也会辞职。越往上走,发现自己越来越身不由己,可能真到哪一天,我连思念你都成了奢望。我舍不得忘掉过去那些事,不想记忆里的你,仍旧只是妹妹。我更没你想得那么大公无私,也会有贪心嫉妒的时候。我爱你,没办法带着这种感情去打扰其她人。轻轻,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自己而已。”
程轻轻眼眶里的泪水顺流而下,很快浸湿底下的枕头。
程澈唇角翘起,抹去她斑驳的泪水,“轻轻,一个中年男人失业,你介意他吃软饭吗?”
“我能养你,”她哑着嗓子,重重点头,随即一怔,“不过,我们要重新去租房,新室友马上就到。还有,你的眼睛恢复好了,才能去找工作。不找也可以,我一直在努力攒钱,几年肯定没问题。呀,我忘了,今天要复查呢!”
她说着说着爬起来,程澈将她重新拉进怀里,头揉进她肩窝,掩不住笑起来。
“你,真是,妖精”他噙着一抹笑,狠狠吻了下程轻轻的唇,“宝贝,我想弄你。”
程轻轻水汪汪的大眼睛严肃看他,“不行,我们要现在去医院。回来以后,立马开始找房子。”
“不用,”程澈揉揉她可爱的脸颊,“你的新室友,觉得住这儿挺好。”
“她什么时候说的,我?”程轻轻顿时反应过来,“是你租的房子?”
“嗯,”程澈颔首,手指绕着她的发丝,无奈说,“至于新工作,刚开始肯定没什么钱,希望我们轻轻不要嫌弃。”
“我怎么可能嫌弃你?!”程轻轻明白他又在逗自己,底下用脚踢了他一下,好奇问:“是什么新工作?”
“以前大学的徐教授离职后,几年前和人合伙开了家律师事务所。知道我想转行,给我打过电话,他那儿正好缺刑事这块的人。”
程轻轻静静望着他,忽然记起小时候程澈背着他找亲戚借钱看病的事。她感冒转肺炎时,住院花了一大笔,程士国的钱又没来。身边的亲戚都说程士国死在外头了,拐弯抹角表示他借了未必能还回来,纷纷找借口避开兄妹。那心酸苦涩,毫无尊严的一幕是她对人性认知最为清晰的画面。所以她长大后和谁也没办法真正亲近,除了程澈。
而程澈从小到大一直都是人群中最为亮眼的存在。不止是傲人的成绩,还有特殊的人格魅力,身边围绕着一堆讲义气重感情的朋友,有困难总能互相帮助,大部分一直处到现在。她读书时能在学校横行,全仗程澈的光。他认真的用自己的方法,给了她一个安全美好的世界,让她一生安稳无虞,处处圆满。
他怎么能这么好。程轻轻抱住程澈,和哥哥相比,自己就是个可恶的坏家伙。
“轻轻,”程澈下巴搁在她头顶,“这周,和我一块回去,看看爸。”
“嗯。”
“不要怕。”
“只要有哥哥在,我不怕。”
“以后,不许再那样对自己。”
“好。”
程轻轻在他胸口揉揉脸,乖巧蜷在他身前,似无骨的动物。她合起双眼,喟叹一声,在哥哥的怀里沉沉睡着。
程澈将她眼睛上的发丝撩到耳后,吻住她的眉心。
这只受惊的小蜗牛藏在壳里,害怕自己的触角会伤害他。
可是,程轻轻,不需要你走入这个世界。我来陪你躲在壳里,一辈子都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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