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日常整理衣服的记录,一写胡言乱语, 宫理本来随意扫了几行, 忽然捕捉到几句话:
“突然很陌生, 我怎么变成这样了。我也不像栾芊芊, 我也不像我, 我像个怪物,太可怕了……我怎么就像是魔怔了一样, 一步步把自己变成这副样子了!”
“就是突然一个激灵的感觉!好可怕!我说不上来, 好像是那种赌徒忽然发现自己卖妻当儿赔光了,猛的惊醒, 觉得好像是自己被夺舍了一样!我是……我是真的很爱池昕,可是……”
“我没得选了。没人认识我了, 我走到街上都要带着口罩围巾, 否则会因为太像栾芊芊引起骚动, 或者是被人鄙夷的当做无脑追星整容者。我没地方可以去了。家里不会允许我这样回去, 他们会嘲笑我的。义体好贵,钱也几乎烧的差不多了……”
“假如我死了, 会有人为我收尸吗?”
“或许会。卖零件收破烂的或许会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今天去买衣服的时候, 遇见了以前关系很差的室友。她在做店员, 她拿鞋弯腰给我穿。我想嘲讽她就在这种地方工作,但我更害怕, 我怕她认出我,我更怕她认不出我!我觉得我要疯了,我在给谁买衣服,我在妆点谁,我在为谁妆点!但我没得选了,我没有名字、没有路可走了!!!”
笔尖几乎要划破纸张,字迹如此绝望——
但似乎又过了几日,她的笔迹重新变得平静与沉重。
“义体师说我后期义体维护还需要很多钱,整容的脸也会迟早变形,如果他不要我,我拿不到他给我的生活费,我可能下个月都做不了维护。”
“……我到底干了什么,我是不是疯了。但我……我不甘心,我已经就差一步了。他让我住过去了。我能登上他的飞行器了。我……会不会打动他的心了?说不定他对我态度不好,只是因为他性格如此,但他不坏……”
“不,他对栾芊芊从来不这样,你别自欺欺人了!”
“不,他只是需要时间走出悲伤,我要包容他的伤口……”
“我真的……爱他吗?”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
字迹愈发狂乱,宫理仿佛就在这短短几张纸内,见证了替身女配离开了所有熟知的人,走向了经济的崩溃,精神的崩溃,与无路可走的绝境。
她一时间竟有些说不上话来。
活该吗?挺活该的。
但那种突然惊醒却发现自己无处可去,无路可走,只能继续硬着头皮跟“爱情”死磕的样子,也能让人想到她的无助。
而且她为何会感觉……
替身女配像是被蛊惑了、被控制了、被……支配了。只有某一刻她陡然惊醒,但又恢复她那“无脑”的剧情中去了。
宫理想来原身的住所,本来是为了给自己拿几件厉害装备的。但此刻再环视这房间,房间的主人已经不会回来了,这里的生活痕迹还有一种未凉透的温度。
宫理忍不住拿衣架把脏衣服挑起来,一股脑全扔进洗衣机里,把冰箱里早过期好久的各种减肥食品全都扔进了垃圾桶。她不太擅长做家务,但还是随手把盥洗台擦了擦,把被子扯平,然后拉开了窗帘,让霓虹灯光照进这房间。
宫理顺手去收拾了一下化妆台,看着镜子里自己已经不像栾芊芊的面容,忽然注意到镜子边缘卡着一张便签纸。
“义体师光脑联系方式:07xx-9###-0654。”
宫理一惊,这难道是te的联系方式?!
她立刻用光脑去查,却发现搜索不到这个光脑序列号。这位义体师是受te掌控吗?te知道替身女配内在的人格已经变成了她吗?
她摘下便签纸,用光脑拍了张照。光脑亮了起来,原重煜发来信息:“你是走了吗?我回家了怎么没看到你?”
宫理收起纸条,回了一句:“我这就过去。”
她走进衣帽间,拎走了几条魅力相关特殊效果的裙子,扫视了一下整洁不少的房间全貌,朝外走去。
门再次合上,宫理觉得自己或许……不会再来了。
……
宫理坐电梯上到22层,刷门卡打开了原重煜的房间。这套公寓采光和结构好多了,原重煜并不在客厅里,宫理听到浴室传来了水声。
他房间明显有种刚刚临时快速打扫过的痕迹,还有一些他平日总装在兜里的幼稚小玩意儿,被塞在关不上的抽屉里。
宫理听到浴室传来水声,她把几件裙子放在沙发上,朝浴室走去。她觉得自己需要他来调剂调剂心情,需要他的傻笑,他的热情——宫理刚想要吓他一跳逗逗他,就听到了……他在淋浴水声掩盖下说不上是愤怒、悲伤还是懊恼的声音。
如果不是她耳朵尖,可能几乎听不出来。
浴室里热气氤氲,原重煜洗着澡,忽然听到了门被拉开的声音,他一惊转过头去,就瞧见了宫理赤|裸的肩膀与似笑非笑的面孔。
原重煜眼眶红红的,手臂撑在浴室墙上,像是刚刚挥拳砸在上头。
她道:“你在伤心啊。说来,你也没有自己吹嘘的那么见多识广嘛。”
原重煜抹了抹眼睛低下头,宫理突然朝他走过来,踏在有薄薄积水的淋浴间,挤开了他们之间的水雾。
水雾像纱一样覆在她身上,什么也遮不住,原重煜呆住,往后撤了一步,浴室狭窄,他后背一下子贴在冰凉的金属墙壁上,冷的一个激灵。
宫理没碰他,只是抬手捧了一把水,弄湿了头发,道:“你还好吗?”
原重煜两只大手尴尬的遮挡着自己,咽了一下口水:“我、我没事,抱歉,我有时候一到浴室里,就会想起一些事,就会感觉到懊恼……”
宫理歪头:“那你介意我跟你一起洗澡吗?”
原重煜:“不介意……啊!你的伤口好了吗?是还不能沾水吧!”
宫理抬起小腿:“已经痊愈的差不多了。不过新皮肉还是很脆弱。护士长,要替我再疗疗伤吗?”
原重煜愣愣的:“啊……好。”
她手掌放在他胸膛上,热水砸在她肩上,顺着肌肤与起伏而滑落,他呆望着,手掌缓缓覆盖在她放在他胸膛的手背上:“你手好凉。”
温热舒适的力量从他胸膛朝她掌心传递,宫理微微一愣。这家伙真的在老老实实治愈她啊。
她觉得自己是贪婪的。他对她好,她就会想要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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