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颦听到柏宗全冷哼的声音,连忙转过头道:“你要是想把暨香儿骗回来,就要留下这个孩子!你也看到了,她对别的孩子都很恨,只对这个跟她很像的孩子舍不得!”
正要抬掌的柏宗全动作一顿,看向她怀里的小狐狸,半晌冷笑道:“李颦,你真是母性泛滥啊。”
李颦一直守着到第二天凌晨,这孩子突然在襁褓中化作一个有着小小尾巴耳朵的婴孩,但不过片刻,又变回了狐狸,仿佛刚刚都是她的错觉。而柏宗全在隔壁治疗,不一会儿便听到一阵叫骂摔砸之声,隔着墙,李颦也能听到只言片语:
暨香儿胜在心狠手辣不要命,偷袭柏宗全,击伤了他下|体,还给他的灵海留下一道诡异的伤痕,柏宗全吐纳修炼,灵力却会源源不断地随着伤痕往外漏,而且他也无法修补这道伤痕——他不可能再精进武艺,只会越来越差。
一边是柏宗全在隔壁发疯,一边是外头雷电交加,一道闪电直劈在那金顶白塔之上,让本来就被柏宗全几掌轰碎的白塔,彻底倒塌。
折腾了一夜,外头雨终于停了,天渐渐亮起来,也传来了消息——古栖派上下搜捕一夜却没有找到暨香儿。
她成功逃了。
李颦终于露出了微笑,她伸手挠了挠这襁褓中的小狐狸耳朵,看着门外鱼肚白的天色,雨后凝水的树木,笑道:“云销雨霁,彩彻区明,给你取名霁之,如何?”
第141章
柏宗全也怀疑过她, 但却没有证据,而李颦照顾着这小狐狸,一直老老实实地当着掌门夫人。
柏峙觉得母亲更偏爱这小畜生, 三番五次在她不在的时候,对一个襁褓中的小狐狸下手;柏宗全则嫌柏霁之碍眼,觉得把他单独扔到某个地方,设下埋伏, 说不定能引诱暨香儿出来。
李颦不得不对这孩子放手, 把他扔到一边去, 装作对他不在意的样子。
但她也不希望这孩子在柏宗全的教育、兄弟的欺辱下走歪, 便把自己身边性格正直善良的下人都派去他身边, 希望能好好照顾他。
她不能直接关心柏霁之,便只能通过嘱咐下人的间接方式, 去影响他。
几年之内, 暨香儿都没有出现,柏宗全多次想要杀他, 但又期盼着万一这孩子也能突变出什么本事?但柏霁之如果太过强,说不定他会下手杀了他……
再加上李颦明里暗里的百般阻挠, 在柏宗全面前稀释存在感, 柏霁之在古栖派虽然过得很不好, 但终究是长大了——
李颦其实也想过, 这孩子或许受兄弟欺负也没有父母疼爱,或许也会走歪, 但那些下人似乎也在好好照料他, 保护他, 影响他。柏宗全的对柏霁之的瞧不上与放养,反而给了他自己成长的空间。
他性格有点敏感有点要强, 却也正直且彬彬有礼地长大了。
而柏峙及几个兄弟对他的欺负愈发明显,李颦一直想要有个机会,让这孩子也能彻底安全,让他也能自由,直到春城出事,听说方体在让涉及春城的人都加入了方体考试……
而柏霁之从来不知道这些。
他几乎没跟李夫人说过话,她总是高高在上的,他甚至还偷偷羡慕过,柏峙那样的混账都有母亲陪伴,为何他没有?
柏霁之看到,柏峙跪倒在那里,不可置信地看着李颦:“母亲……母亲是恨我的吗?”
李颦微微笑道:“也不至于。只是不在意。要知道你最早杀死过一个同门弟子,我很震惊地训斥了你,而你却突然暴起,你的手指就顶着我的额头,问我到底爱不爱你,如果爱你,为什么要训斥你,如果爱你,为什么不能全盘接受你的存在。我那时候就知道了,我只是个想活的凡人,一个陌生人,我教不了你。”
柏峙:“……什么?”
“每次跟我讲述你打残了对手,你杀死了陌生人,你烧毁了大楼,我都只是一个被迫坐在你旁边的听众罢了,我都在强忍着恶心告诉我自己——我没有生你,更不想养你,你若有千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被教好,也不该怪在我头上。至少我作为虚假的母亲,还能掌控你,让你不至于在我面前为非作歹……”
柏峙眼前发黑,多少次他犯了混蛋,弄出人命,到李颦身边诉说,李颦只会摸摸他的头发,在他强行要她安抚的时候,她才说只要他没受伤就好。
他以为是只有母亲会无条件地包容他爱他。
现在想来,只要他不受伤,他就永远是柏家最强的孩子,李颦就能一直控制着他,坐稳掌门夫人的位置……
他不知道爱该是什么样的,他只知道柏宗全只会逼迫他,打压他,只有李颦会永远顺着他——难道这不是爱吗?
他想要这样的爱错了吗!
柏峙感觉鲜血随着他说话时起伏的胸膛,在一股一股涌出,他嘶声裂肺道:“可你想没想过我会恨你!我会恨你!”
李颦看着他,静静道:“可你再也伤害不了我了。你要恨自己为何没有正常的家庭,为何没有母亲,该去恨这个男人。”
柏峙看向柏宗全。
他知道……他知道……
可他从来不对这个男人抱有期待与爱,从来只当父亲是占着他未来位置的一团老肉,他一直都恨他,如何更恨?
而他母亲,那个在他被父亲打伤之后抱着他安抚的母亲;那个因为他在夜总会杀死了人,而对他冷脸许久的母亲;那个总能安静倾听他的母亲……
李颦突然瞧见那个狂妄得不可一世的柏峙,竟捂着鲜血直涌的肚子,坐在地上,如弃子孩童般嚎啕大哭。
她指甲掐了一下手掌,又缓缓放开。
“夫人、您……您要的东西,这这这——”
几个下人用灵力浮车抬来了李颦之前预定下的东西,只是他们以为是典仪用物,没想到来了大厅,只有半残半死的一父一子。
他们还看到了那个狐女,就坐在掌门之位旁边的台阶上,正在舔手,急急忙忙放下浮车上的东西离开了。
李颦笑着让暨香儿去扯掉盖在上头的布,暨香儿有些好奇,一下拽了下来。
是一个半人高的金色笼子。
二人双目对视,李颦笑了出来:“抱歉,我或许恶毒了点,也故意做得小了点,把他骨头敲断几根,是不是塞进去更容易?”
暨香儿比划道:“我已经抓到其他几个柏家子,把他们身上的灵力都讨回来了,他们都废了。自然是该处理他的时候了。”
两个女人赞叹着金笼子的工艺,打开了笼门。
柏峙几乎要昏过去。
他看到前一天坐在高位上,对他严厉地训斥、百般要求的柏宗全,那个差一步就统领各大门派的柏宗全,被折断手臂,强行塞进了半人高不到的金色鸟笼中。
他不知道是自己要疯了,还是失血过多,摇摇欲坠地昏倒在地,临闭上眼之前看到的,便是柏宗全被鸟笼的栏杆挤压到变形的那张脸,而柏宗全的整个人皮肉也逐渐干瘪下去,像是被暨香儿吸干了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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