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这位操盘手, 希利尔认为就是当年在万云台开春城会议时,代表方体露面的那位面部被蓝色光芒遮挡的拄拐男子。
不论是当年方体的八面体棱形随船震撼全城的露面, 他把春城会议用作捕捉怪物的陷阱, 事后和某个关键人物解决春城天灾等等——
都显示出他希望方体掌控社会、走到人前的野心。
而这边,希利尔当初跟玛姆一起, 几乎和拄拐男子在春城会议上平起平坐,现在却觉得处处不顺, 处处掣肘。
首先, 希利尔利用那支铅笔, 改写了过往宗教故事中的桥段, 在世界第一场天灾出现,初圣显灵的桥段, 替换上自己的名字。但历史却似乎没有改变——考虑到公圣会起家也就一百多年, 他有理由怀疑是故事中有人活到了现在。
……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 就是西泽撒了谎。
只是有什么必要?西泽把铅笔交还了他,似乎自身也不打算利用, 哪有什么隐瞒的必要?
不过那支铅笔的事儿已经在此刻不重要了,他的计划中自己平定无数怪物才是重点。只不过,芊芊对这支笔似乎很好奇,甚至想要拿去把玩……
希利尔的光脑,也接连收到许多消息,有的是汇报他其中几位心腹被玛姆所杀;有的竟然说修道院底下的深渊中,竟然莫名其妙地飘落起大雪,大雪甚至淹没了还有绘派、献派救世主的最下层,一直向上方蔓延。
还有人汇报:释放出来的救世主所引发的受灾,远比预计的严重。
太多偏差了,但造英雄的是时势,不论如何,都到了他要出手的时刻了!
他吻别在万云台之上的栾芊芊,让她只要稍等自己片刻即可。
而后就在无数跪拜于教堂前的信徒的目光中,飞入了高空,他打算就拿巨型长脚蛛做为第一个显露神迹的“祭品”。
这只长脚蛛已经蹲踞在方体某座金融大厦顶端许久,它下腹部流淌出的黑色“石油”也粘稠地流淌满了整栋大楼,黑色石油接触过的大厦边缘迅速沙化,整个结构变得松垮而镂空。
一阵风吹过去,无数沙粒从大厦上飞出飘向空中,而大厦脚下,积蓄着不少的黑色液体的街道,就像是融化的冰淇凌一样软下去,不论是钢架或玻璃栈道、金属长椅与新型水泥回廊,都渐渐变成碎屑颗粒,随风一吹就散。
所有人都知道这栋大厦彻底垮塌,只是时间问题。
直播中,很多人看到方体的随船围绕着巨大长脚蛛却没有办法,也急起来:
“只会解决小的,这真正能毁了一座城市的就没有办法吗?”
“太恐怖了,我隔着十几公里都看得见……它不会是在孵卵吧,不会我们这里要蜘蛛围城了吧!”
“阿门!阿门——我主在上,请您听见我们的祈祷!”
“希利尔!希利尔一定有办法的吧——”
希利尔也将自己的身影靠近那只巨型长脚蛛。
他注意到地面上有无数人惊呼着,似乎是指着他,也像是指着他身后。希利尔转过头去,看向身后出现的主的轮廓的云朵,这与他改写的初圣奇迹的宗教故事中几乎一模一样!
难道他真的是有主在注视着吗……
栾芊芊并不知道准备施展“神迹”的希利尔如今因为一朵云的形状而信心满满。
万云台上,被几个教士远远围起来保护着的栾芊芊,似乎听到了身后一些窸窸窣窣的声响,但更像是风声。她习惯性地去看光脑,才想起来,她的光脑在离开修道院的时候,就被希利尔扔掉了。
栾芊芊知道,这是希利尔不希望池昕找到她。
她也不希望,因为她最想要见到的人还没有找到她。
栾芊芊正望着天空,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声音:“当红待嫁偶像歌手陷入夺爱风波,她是这个他的信徒?还是那个他的新娘?”
栾芊芊转过脸去,就看到西泽主教站在她身后,而数个“保护”她的教士狼狈的昏倒在地上。
西泽主教用手比划了拍摄的画幅,对准她:“向左还是向右,是嫁入豪门还是禁忌之恋!偶像歌手逼到极点竟打算一跃而下,以死明志——”
栾芊芊:“……”
然后宫理就看到栾芊芊抬起藏在外套中的纤纤素手,朝她比了个中指。
栾芊芊黑色长发被顶楼的风吹满面庞,她拨了一下头发,似笑非笑:“你本来是这么嘴欠的人吗?”
宫理法袍衣袖中的双手比中指回去,开玩笑道:“你本来是这么没素质的吗?”
栾芊芊将头发别到耳后,看向远处的希利尔:“你拿到了吗?”
宫理从法袍口袋中拿出黑色立方体。
栾芊芊一愣:“这个……和方体的标志一样。你是方体的人?”
宫理却笑:“你又是谁的人?”
话里似乎是在说:如果栾芊芊认为自己是自由的,那她/他也是自由的。
栾芊芊看着眼前的西泽主教,他一半的头发已经变成了彻底的银色,双手也不是之前见到的象牙白义手。
栾芊芊有太多想问的,但她伪装的壳子已经钉死在身上,计划还没完成之前,她绝对无法让自己放松下来,栾芊芊太多想问的,自己想说的,都在此刻变成沉默。
栾芊芊走过来,从西泽主教手中接过那个黑色立方体。
西泽却突然抬起手来,动作之迅速,她肉眼完全无法捕捉,当她惊愕抬起头来的时候,就发现西泽一只手,抓住了一根尖锐的触手。那只触手不断挣扎扭动着,似乎有些恐惧有些急切。
而这根触手,正是从西泽背后生长出来的——
西泽冷笑道:“还是不乖啊。想救你自己的一部分?还是想要一起打包送上外太空?”
栾芊芊一惊,脑子乱转起来。
西泽看了她一眼:“抱歉,只抓到了它的一部分,封进了黑色立方体中,另一部分封在我的身体里了。不过也够你用了。还有这个,也给你。”
他一只手死死掐住那服软下来微弱挣扎的触手,另一只手从法袍口袋中,掏出一根断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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