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在祁清开始流泪之后也跟着哭了起来,祁清心底的悲伤像潮水一样淹没了他,又从眼底流出,他还不懂祁清为什么会这么悲伤而疲惫,不懂祁清为什么会这么消沉。但是身为最贴近祁清的生灵,却无法为祁清带来快乐,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他同样泪流不止。
“……那我还能做什么,报仇么?报仇之后呢,就算杀尽天下人,死去的终究是死去了。”祁清神情恍惚,双眼却恢复一丝灵动。澜悲伤痛哭不止的样子,似乎是从祁清身上吸走了伤痛,看着怀里小小的半妖,祁清居然觉得一瞬的安宁。
也会有人为他落泪的,虽然现在这个哭个不停的小家伙大概不算是人……
“对!死去的就是死去了,我不会和你说什么要为了他们活下去什么的狗屁说辞,生命只是自己的,你没办法代替任何人。只是你身上杀气凝重,你却说你不喜欢报仇?那你喜欢什么,虐杀?屠杀?
杀尽天下人虽然不能让死去的人回来,但是杀尽天下人会不会让你有一丝的好过。如果会,那你就去杀啊,管他什么仇不仇怨不怨的,你就没有什么想做的事么?没有什么想得到的东西?!你这个人类不会真的无聊到那种程度吧。”
苍能理解祁清的悲痛,却无法理解祁清在经历这种事情之后,会有这种反应,居然会被心魔引出这种消极逃避的情绪。
他以为祁清会坠入杀道,冷酷无情嗜血残忍什么的,一心报仇什么的都可以理解。就算被心魔改变了心中道念,完全入魔也并不是不可能。
之前刚刚从冰层中出来的时候,不是也一心报仇么?怎么自己把自己关在识海里才关这么不过几天,就完全变样了……
苍蛮不讲理的话让祁清露出苦笑,周身迷雾又散去不少,心底因为愧疚自责积郁的消沉也淡了一些,“你怎么会以为我喜欢杀人……”祁清低声自语着,他是擅长这个,但是他从没喜欢过这个,这个苍究竟是怎么想的。
“想做的事……”祁清缓缓抬头看向天空,原本漆黑一片的天空渐渐变为繁星闪烁的美景,“想做的事当然是有的,只是很多事不是想做,就能做到的。想得到的东西……自由……算么?”
“喂,看你的表情,你不会以为死亡就是自由吧!别做梦了,力量才是自由,你拥有多大的力量,就拥有多大的自由。死亡是最后的囚牢,你不会没听说过轮回鬼域吧。哼,死?除非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入轮回,不然根本没有什么自由可言!”
“这样啊……”祁清歪着头轻瞥了一眼,金色的大鸟全身羽毛奢华而精致,头顶处的翎羽支愣着微微晃动,就像燃烧的火花,也有点像金色的烟火,这样一想,祁清的脸上露出了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一瞬间的柔和。
金色的大鸟侧着身子神态高傲的站在他旁边,却又忍不住微微偏头看向他,明明担忧却不好好说出来,反而胡搅蛮缠的说了一通乱七八糟的话。不过这些话,确实让他从陈郁中缓了过来,包裹着他的迷雾终于退回到黑暗中。
祁清长长的叹了口气,望向只有在自己的识海才能重现的星空。
自怨自艾确实不适合他,哭出来了,总算好过了一些。心底积压的寒冰依然无时无刻不哽住他的喉咙,但是已经没事了。最起码,不会再想要逃避了。
报仇的事,他会做的,他一定会查出是谁,为了什么,竟然如此算计祁家。也会在找出真相之后,亲自手刃凶手,这是活人的复仇,也是对死者的交代。
不过,这就是心魔么?果然是天道对修士最大的考验。会在修士心境有损的时候,放大心底一切负面的情绪,使人堕落消沉而不自知。
初期的心魔居然就已经这般强大,能如此动摇他的意志。难怪陷入心魔的修士九死一生,活下来的那十分之一的修士,更是几乎全部都偏离了自身原本的道念。
——
另外一边,天霞子峰,伏霖洞府的客室内,祁清气息微弱的躺在暖玉床上,伏霖面露忧愁的握住祁清的手腕,缓缓的向祁清体内输入温和的灵气,小心的压制依然肆虐在祁清体内的寒冰灵气。
突然两行晶莹的泪水从祁清眼中溢出,伏霖眉心微皱,抬手想要拭去水痕,在发现指尖的泪水居然带着些微余温的时候,伏霖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
心有热泪,就不会再被心魔所困,祁清终于是要醒了。
“小羽,去戌峰请琴首座来一趟,清儿心魔已过,用不了多久就会苏醒。”伏霖挥手打开房门,向一直等候在外面的柏小羽说道。
“是师父。”柏小羽松了口气,转身飞快的走了出去。心魔已过,只要祁清清醒过来,能自己运转体内灵气,就算丹药无用,以琴首座对治疗法术的专精,也定能想到什么对付寒毒的办法。
没过多久,柏小羽和一个身形高挑的女修一同走进了伏霖洞府的客室。
女修容貌艳丽,眉心一点朱砂惑人心魄,周身伴着一股沁人心扉的药香,进入客室之后没有理会伏霖,直接走到床边抚上了祁清的手腕,足足一盏茶的时间之后才开口说道:“你这小徒弟真是命大,入了心魔还能苏醒已是难得,被冰寒灵气侵蚀身体如此严重,居然尚未断绝生机。如果他本身不是绝佳天资的冰灵根,肯定早已死得不能再死了。”
伏霖摇头苦笑:“如果不是身具冰灵根,他也不会遇到这样的事。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有什么用,他就快要醒了,你有什么办法暂时压制他体内的寒冰灵气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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