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护士姑娘上下翻飞的两片嘴皮子像是两把薄而锋利的刀片,一开一合间,吐出的字眼已经将他凌迟过一遭。
——气道、颈静脉、失血严重……那可是活生生的血肉之躯,她怎么能对自己这么狠?
沈愔手指一颤,护士姑娘趁机抽回手,飞快地跑了。
沈支队肋下一阵阵抽痛,他却压根感觉不到,一只手机械地摁住腹部,表情木然地坐在长椅上……直到一阵脚步声从走廊尽头传来,不紧不慢地到了跟前。
沈愔漠然抬头,和神色憔悴的赵锐交换了一个眼神,又一言不发地低下头去。
虽然沈愔性格内敛,七情轻易不上脸,架不住赵锐从小看着他长大,很容易就分辨出“冷静镇定智珠在握”和“失魂落魄呆若木鸡”的分别。他见不得沈愔这般模样,索性拿脚尖踹了他一下,没好气道:“怎么,丢了魂了?”
沈愔没说话,用沉默传递出“您老人家这张嘴开过光”的意味。
赵锐长叹一声,在他身边坐下:“你就不问问神父和简容怎么样了?”
沈支队巴掌大的胸口除了一个“苏曼卿”,其他什么也塞不下。但他终究被赵锐这句话拽回一点理智,顺着他的话音问道:“神父怎么样了?”
“死了,子弹穿喉而过,一枪毙命,”赵锐说,“子弹已经送到技术组进行比对,我瞅了眼,应该不是咱们配发的子弹。”
“不是配枪,”沈愔淡淡地说,“开枪的是简容。”
赵锐点点头,又道:“简容逃脱了……咱们的人来晚一步,搜遍整片森林也没找见人影。”
沈愔垂下眼,用力捏了捏酸胀的眉心:“她早就想逃离神父,当然有所准备,咱们的人不熟悉周边地形,很难找到她的踪迹。”
赵锐曲起手指,在膝盖上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突然问道:“可是简容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愔抬头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赵锐一双老眼利如紫电清霜,仿佛能剖开胸膛,将他心底最隐晦的念头拖出来,摊平在青天白日之下:“简容潜伏在系统内部近十年,一直没露出马脚,可见对神父忠心耿耿……怎么一回到神父身边,就立刻叛离了?”
沈愔想起苏曼卿那番“忠心论”,只觉得本就不大的胸口越发心塞了。
“……那要等抓到简容才知道,”他抿了抿干涩的嘴唇,避重就轻道,“也许她一直想逃离神父,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赵锐盯着他看了半天,没从这小子八风不动的面孔上瞧出破绽,只得暗暗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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