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绍珩和他相视片刻,深吸了口气,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没有标签的深色药瓶,旋开瓶盖,倒出一粒乳白的胶囊,这粒药吃下去,一刻钟左右,外面的糖衣会融掉。
他说着,视线倏然低了下来,语速也快了,发作起来和心梗一样,很快,一般的大夫检不出来。说罢,起身走到门口敲了两下,再开门时,便有人递来一杯清茶。虞绍珩把茶奉到许兰荪面前,许兰荪双手接过,阖眸一嗅,赞道:
这是地道的大红袍,我头一回喝,就是在你家里。只是今日这茶冲得太敷衍,可惜了。
虞绍珩眼底一热,许兰荪为他们兄弟三人教导功课,虞家上下都对这位老师执礼甚恭,许兰荪嗜茶,但凡他到虞家,母亲都特意遣侍婢专为他烹茶,今日这茶亦是他从家中取来为许兰荪作送行之用的。
许兰荪悠悠品了两口,笑道:这样好的茶,给我这个欺世盗名之人,才真是可惜了。说着,捡起瓶盖了那颗药,用茶送了下去,见虞绍珩眸光泛潮看着自己,道:你稍后再来验看就是,等在这里,没的叫自己心烦。
虞绍珩压了压涌上喉头的异样,道:老师,您不能在这儿出事。
许兰荪一愣,却见虞绍珩径自打开了房门,示意自己出去,他惑然跟了过去,待要出言相询,虞绍珩已从门边拎起一个半旧的行李箱交在他手里,许兰荪一看,正是自己出门时拎的那只,上面还搭着他的大衣,他恍惚有些明白,只听虞绍珩道:
您从这儿下楼出去,往西走十米,路对面有个报亭,您买份报纸看看,就差不多了
他话到此处,许兰荪亦全然明白过来,他这一死,不能明正典刑,也不能不明不白;只能是急病身故,才能无碍他自己的清誉、许家的颜面、虞家的声望他笑意苍凉地点点头,拎着箱子走下楼去。虞绍珩并没有跟着他下来,视线所及也没有看到其他人,放佛这栋光线黯淡的小楼里一直都只有他自己,许兰荪行至底楼,穿好大衣拉开门的一刹那,街市上喧闹的人声车声扑面而来,太过真实的人世反而让他生出庄周梦蝶般的眩惑。
他仰面张望,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车站的大钟许兰荪失笑,看来他们抓他的时候,便想好要怎么处置他了。街上人来人往,无人注意他的存在,也没有人威胁逼迫于他,有那么一个瞬间,他几乎想要试试如果自己偏往东走会怎么样,可一闪念之后,他还是选择沿街西行,对面果然有个报亭,他径直走过去浏览了一番,跟摊主打了声招呼,道:拿份晚报。
摊主麻利地抽了报纸给他,许兰荪习惯地去衣袋里摸零钱,触手却是张硬纸,他摸出来一看,原来是张已经检过的回程车票,他刚想要笑,忽然觉得心口骤然抽紧,他不由自主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行礼箱跌在地上,耳畔听得那摊主惊惶失措的叫声:先生!先生!您怎么了?
有人惊叫着躲开,也有人围拢过来,沁凉的一点落在他面上,远远有小孩子的声音在喊:下雪了!
作者有话说:
许先生师生聊天的梗可能略小众了一点,简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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