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院墙,有琵琶混着歌声传过来,甚是缠绵悱恻,他在墙根略站会儿,才上前拍打门钹。很快有个婆子来开半扇,连忙接过灯笼,笑着道:“二爷来啦!”
他嗯了一声,进到院中,见肖姨娘抱着琵琶立在廊下,松挽着一把缠髻,几缕散发垂在肩头,元色衫裙,外罩银红镶鼠毛边比甲,看去甚是单薄,常燕熹想起潘莺畏冷,早早就穿起薄袄,微蹙眉问她:“你不觉寒凉么?”肖姨娘很会说话,眼波潋滟的低回:“看到二爷心就暖了,哪还觉得寒凉呢!”
常燕熹不置可否,丫鬟打起帘子,他走进去,肖姨娘把琵琶递给婆子,用手摸他的衣裳,道:“寒气飕飕的,换一身最好。”
命丫鬟打热水来伺候他洗漱。
常燕熹酒吃的沉,洗漱后清醒了些许,肖姨娘拿来衣服,他摆手道不用,径往矮榻上坐,没会儿,婆子送来小火盆摆在榻边。
肖姨娘给他斟浓浓的热茶,一面笑道:“听闻安国府大爷在花厅筵请,我就猜二爷一准会来。”
常燕熹边吃茶边打量四围,竟是比他和潘莺的房中装饰更为奢侈,说道:“看来堂哥嫂待你极好!”
肖姨娘微怔,不晓他这话有何含意,只顺应附和:“确实不曾有半点亏待。”
说着,婆子送食盒子来,常燕熹看着窗外天色:“这样深晚了,还未曾用过饭?”肖姨娘道:“早时没甚胃口,特意让晚些送来。”
丫鬟把盒盖揭开,一一端出来搁摆榻桌上,一碗小葱拌豆腐,一碗炒面筋,一碗白菜粉条汤,一小碗米饭。常燕熹看了道:“怎如此素淡?”肖姨娘笑道:“我前些时和大夫人去庙里烧香祈福,为表心诚,自愿吃半月素斋。”使唤丫鬟:“去开一坛金华酒,筛热了再拿来。”想想又吩咐取些腌鱼熏肠糟蛋来,备给二爷下酒。
常燕熹有些醉意,让她自吃饭,拿过软垫倚着,半阖目养神,听着风吹帘声、雨滴阶声、鸟啼梦声,灯起花声,只是沉默不语。
肖姨娘也无心于吃,随便应付几口,就让婆子撤掉,这时丫鬟送来酒菜重新摆上,便让她们退出房去,亲自给常燕熹斟酒:“二爷吃这一盏驱凉气。”
常燕熹不接,懒懒道:“醉的很,再不能吃。”肖姨娘笑道:“二爷难得来一趟,总要吃一盏赏我薄面。”
常燕熹接过酒一饮而尽。肖姨娘又斟满:“成双成对才好,爷再吃一盏。”他没多话也吃尽了。
肖姨娘持筷挟腌鱼,那股咸腥味儿催得脸色生变,强掩喉中催生的呕意,剔掉其间骨刺,递到常燕熹嘴前:“爷再吃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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