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青海大姑的家里,才知道大姑父算是遭了老罪。
据说他是骑摩托,过一个“丁”字型路口的时候,没有注意往来车辆,导致冲出去时,正好与一辆载满货物的重型货车相撞,整个人被车轮胎碾过去,当场死亡,身子都轧成了两截,从心脏以下就断了,但四肢还是齐整的,就是脑袋跟身体只有脖子上一块血皮连着,险些就断了头。
现在尸身已经被收捡了,放进零下二十度的冰棺里保存着,上面裹着大红色的寿被,看不清底下的样子,棺材上搁着米碗,里头插着香烛,还有大姑父的一张遗照,七十多岁的老头精神矍铄,对着镜头含蓄地笑。
江漓梨是和父亲、二姑,还有三姑一大家子来的,夏依达和小姑一家顺路,也在中午前赶到了。
她和帕提古丽去领了孝服穿上,到姑父的灵位前磕头作揖,小满意也被她们按在地上,磕了一个头。
大姑的两个女儿、女婿,还有各自的孩子,作为孝子贤孙,也跪下给她们还礼,每个人都是双眼红肿、凄凄惨惨的模样。
小满意头一次回国,参加中国的传统式葬礼,有点被吓到了,一向不爱哭的她竟然扯着嗓子哭了起来。
江漓梨让帕提古丽将她抱远点去哄,按老一辈的说法,就是葬礼上煞气重,大姑父又死得凶,小孩子魂魄不稳,眼睛澄明,容易被“脏东西”吓到。
帕提古丽走后,她走进了灵堂隔壁的房间。
这里曾经是大姑和大姑父的卧室,他们一家条件不算好,斗室狭小,除了一张一米五的床,一个柜子,还有一张小桌,就放不下什么,她大姑躺在一张躺椅上,身边围着江家的一家人,都在劝她人死不能复生,要放宽心点。
大姑哭得肝肠寸断,眼睛肿成核桃,只能眯开一条小缝,嗓子已经哑了,发不出丝毫声音来,她如今也是快七十的人了,看着真是让人不忍心。
江漓梨看得难受,走去太阳底下抹泪。
这时外面又来了一车宾客,一个老头走到菜园子附近,放起一挂鞭炮,噼里啪啦的响声中,道士的诵经声从广播里传出来,哀哀切切,呜呜咽咽,江漓梨盯着一条迎风飘舞的白幡,上面写着“早登极乐”、“福佑后人”。
这悲戚的气氛令她大哭起来,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忽然衣角被人拉了拉,低下头,小满意好奇地仰头看着她。
“辛西娅,为什么你要哭呢?”
江漓梨蹲下去,抱住她哭起来,小满意还以为她和她一样,是在害怕,便像个小大人似的拍拍她的后背。
“不要怕,妈妈说,盒子里睡的是大姑爷爷,他不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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