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惊了一场,众女眷各自暗舒了口气,随后便围聚在宋小妹身边,好言安慰她道这只是做了个恶梦,宋家大夫人亲自服侍着小姑睡下,又在旁替她守着烛火,宋老夫人则疾言厉色骂了守夜的丫鬟婆子一顿,命她们须得好生照看主子,若有再犯、定不轻饶。
折腾了小半宿,众女眷尽皆疲累不堪,眼见得宋小妹终是睡熟,各人方自回屋。不料,这还没睡上半个时辰呢,便又被宋小妹的尖叫声给惊醒了。
自那之后,连着十余日,宋小妹夜夜惊梦、尖声惨叫,直闹得全家都睡不安生,后宅女眷相继病倒了一大片,男丁们也尽皆神疲力竭,便吃安神药也不管用。
委实是那惨叫声太过于瘆人,便睡死了亦能活活被叫得惊醒过来,可每回问及宋小妹见了何物,宋小妹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一径指着床榻颤声道:“床下有人。”
可那床榻下头并无人迹,仆妇们不知翻开瞧了多少回,连片衣角都没瞧见过。
宋家两老那时只以为她年齿尚幼,只怕是白日拍了风,晚上便睡不安稳,遂请了有名的大夫过府问诊,大夫开了安神的汤药,然而却并不见成效,反倒吃药吃得她人越发地瘦弱,风吹吹就要倒的样子。
月余之后,宋小妹便连白天也时常会惊悸,闭目养神都能尖叫起来,且再也不敢睡床了。
家人亦自无法,一面请来钦天所的人施法祛魔,一面便不再让她睡床,而是为她铺了厚厚的地铺,让她睡在地上。
彼时已是严冬,天气寒冷,宋小妹娇滴滴一个姑娘家,如何禁得这般冻法?纵使房里铺了几层毡子,又烧了好些火盆,那地气却还是浸骨地凉着。
可怜小姑娘,只在地铺睡了三晚,便已是恶寒入体、咳嗽不止,过后便开始发起高烧来,宋家自又是一阵兵荒马乱,请了大夫诊治她的风寒。
那些日子宋小妹烧得昏昏沉沉地,倒也勉强能睡得安稳,宋府中人也得了几夜好眠,只当她是病好了。
却不想,热症一退,宋小妹便又开始夜悸,且那病情每况愈下,夜里惊醒已是寻常,白日里她也时常一惊一乍地,其房中家什尽皆撤掉,可她还是镇日里胡话连篇,一时“窗外有人”,一时“门外有人”,宋家全家都被她闹得无一日安宁,宋家两老日夜垂泪,心疼自家爱女吃苦,宋老夫人本就年老身弱,这劳心劳力下来,到底还是吃不住,遂一病不起。
这般下去也不是办法,总不好为了个小辈,反将家中的长辈累出病来,宋捷的长兄便想了个法子,花重金买下了左近的几所院落。
那几户人家实则早便搬去近郊庄子上躲瘟去了,宋小妹邪祟附体之事,已然在临川县传开,只因碍着宋家素昔的积威,众人并不敢公然议论,不过私底下说说罢了。
宋家花大价钱买下那几所院子之后,便将其中一所院子的建筑尽皆推平,只留下一大块空地,白日时,便让宋小妹在那里休憩,因四下空无一物,宋小妹只要不闭眼,倒也能得片时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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